进入建筑走过边廊爬上楼梯,就算没有女仆长带路,勇者的记忆中也知道这是王子的会客室的方向。勇者的魔法天赋不高,因此越走近越浓厚的黑魔法元素,都没能对他产生太多影响。
勇者在楼梯口站定,对女仆长的话嗤笑一声:“可怜?你在说笑吧。……她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很幸运了。”
“……”
女仆长的神色在踏入这层楼的时候,便显得有些不太对劲。勇者估计是黑魔法的影响,三言两语将她留在了这里,转身径自朝前走去。
他以前就知道王宫的女仆长。要说她究竟服从于谁,除了已经亡故的国王外,别无他人。况且她与现在的王妃是朋友,——这样一个人,王子没有理由会任用她。
从卫兵到女仆长,一点点都是王子的小疏忽。它们被勇者串在了一起,令他敏锐地感觉到现在王子的不同,可具体是出于什么原因?
……大概,见到面就知道了吧。
如果他有心思去问的话。
勇者面色冷了许多。他在会客室的门口站定,盯着面前虚掩着的房门,从门与门间的缝隙中,能窥见内部的一些装潢与布局。
可就是不见王子的人影。
勇者想了会儿,抬手推开了门。
些许出于在面子上就不能被旁人看扁的想法,会客室的模样,比勇者见过的其他房间都要华丽许多。不单单是血木制成的家具,就连家具上摆放着毫无杂质的水晶,一块块地也价值不菲。各色水晶被镶在一起,拼成一幅幅意像的画面。勇者仅是瞥了它们几眼,便将注意力完全拉回了位于窗边的王子身上。
王子身后正对的另一扇窗前,还摆着一张桌子。桌上的红茶早已凉透,小曲奇的味道也已经完全挥发,勇者不怀疑它的内部已经发潮变软了——那张窗户正对着王宫正面,而王子此时站着的窗户,则是对着王宫内部。
勇者没有刻意隐藏动静,因此刚刚进入,便被王子知晓了。
“……来了啊。”他轻声说道。仿佛还陷入了某个疑惑当中无法释怀,勇者熟悉的对方的微笑,此时只能在他面上望见一丁点的痕迹,“从这里能看见在王宫里打起来的那两个魔族,……也不对,他们的身影被完全笼罩在了黑魔法中。这里只能看见那个巨大的黑魔法阵。”
“……”
王子的笑容中没有温度,就着冰凉的空气,让人心底都难免一阵冰凉。远处窗外升起的一道光明被王宫上方的黑洞压下,整个世界都是一片死寂,就算白天到来,也没有丝毫回暖的迹象。
勇者在血木制成的椅子上刚刚坐下,王子的声音便再次飘了过来:“魔族的活动在早晨会被削弱一些,下面的魔族,应该不会闹腾太久了。”
“……”
这些都是王宫的事情,因此勇者还是没有回答。声音落在阔大的会客室内,隐约还能听得见回音。王子面上不见丝毫尴尬地回过身来,一对清澈的湛蓝色眼中,仿佛被窗外的黑魔法污染了一般,有着些许阴沉。
他少见的没有丝毫寒暄,便直接进入了主题:
“我一直在想,你千方百计、甚至不惜失去记忆都不希望被我找到的东西是什么。……不过我想了很多,勇者之剑的话在你手上,你根本没必要再在王宫里寻找了。而其他的东西,我也不可能拿不到手。”
“……?”
勇者心头猛地一跳。
他来寻王子本是有别的事情,此时被对方占了话题的先机——而且,这段对话中透露的讯息,听上去有些不妙。
他先前确实是在王宫中寻找还未被处理的古籍,然后被王子发现后才情急之下启动了体内保险用的魔法。王子很聪明,勇者也无法保证自己会不会不经意间透露出什么线索给对方,因此才选择了这种从根源断绝的办法。
当然,……当时确实还存了些逃避的想法。就连现在,他仍旧不想正面面对始终无法消除的对于村民b的罪恶感——就算她并不在意,自己也没法忘记。
勇者知道自己本来就不是那种果决的人。就算现在逼迫着自己在选择面前做了决定,也无法在决定过后,不对被他舍弃的另一方抱有悔意。
优柔寡断莫过于此了吧。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然后不久前与那位魔族的对话,让我知道了一件事情。”赫德森注意着勇者多变的情绪,摸不准他现在在想些什么。便伸手将窗户虚掩了起来,语气低沉,透着不应当出现在他身上的仓促,“他说,教堂里的那位神,……现在就在附近。”
“……!”
勇者精神一震,方才的小世界轰然崩塌。
他的样子透露得如此明显,赫德森也没有推敲的必要了:“看样子确有其事。你想隐瞒的,大概也就是这件事了吧,……真是让我好找啊。”
赫德森焦急的视线紧紧随着勇者的神色变化。他上前一步,一点点地进行着推敲:“当年根本就不应该停止对你的调查。……神……它是现在人类唯一的希望了!”
“……这样子救下来的人类,跟现在受到王室保护的人类有什么不同?”
“这点我想你看看神权统治与王权统治带来的结果,了解得会比较直观。”赫德森冷声答道,湛蓝的双眸微微眯起,变得狭小的视野,却更开阔了他的大脑,“听魔族的语气,我应该是见过的。……既然勇者你会想要隐瞒,应该跟它拥有至少是朋友以上的关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