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进了王安康那间狗窝一般的出租屋起,李玥明从王安康脆弱的眼神中,看到了他的失败和无奈。他以前也是骄傲的,骄傲地象一棵高大的白杨树,可是在社会这座大熔炉里,他骄傲不起来了。临走前的晚上,她把他拥在怀里,就象母亲怀抱着儿子,抚慰着他的背,他的后背着到处都是湿疹,长期居住在那种潮湿的房间里,他的脚板也是烂的。她透过他身上带着霉味的背心,掉下了辛酸泪水。他原来也可以老婆孩子热炕头,都是因为自己太好强,让他决心去闯荡江湖,他想做给她看,想赢得她的赞赏和社会、同事的认可。可是,社会这片大海太深了,深不见底,他未必能游刃有余。她心疼他,怜惜他,全然忘记了自己才是真正无助需要依傍的人。
王安康要给他们买卧铺,李玥明不让。她看他挣钱那么辛苦,才觉得手里的钞票沉甸甸地。尽管她自己有私房钱,还有那件不为人知的“文物”,但她能感受到王安康急于发财的心情。
她和孩子坐的是硬座。她说:“比起我们来时买的站票,这已经好了很多,人要知足才对。”王安康欲言又至,他将女儿紧紧地拥抱了一下,将母女俩送上火车。
到了火车上,李玥明突然想起竟然忘记了带王安康给女儿买的“手机”,她已经习惯了在吃饭的时候打开它,听里面传出象歌声一样的“爸爸回来了,快开门”声音。她哭了,李玥明哄她说回去给她重买一个。其实她知道,渭高的商店里还没有那样的玩具。火车开到一半路程的时候,天黑了。麦香突然问她:“妈妈,爸爸呢?”李玥明看她一张小脸焦急的样子,说:“怎么啦?我们这是回家啊。”女儿小嘴一瘪,“哇”地一声就哭了,哭着喊:“爸爸,我想爸爸!”李玥明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泪水刹那间就顺着脸庞了下来。
她将女儿抱在怀里,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传呼机嘀嘀地响了起来,李玥明看了一下,是薛安民:方便的话请回电话。
李玥明猜想他一定是遇到难事了。但是自己又没有手机,只能等着回去再联系他了。
将近三十个小时的行程,确实不好受。回到家是晚上九点半。李玥明带着女儿在家附近的小面馆吃了碗面,进了家门往床上一躺,感觉全身一下子舒展了开来。孩子却不累,跑到邻居家找同龄的小朋友玩去。
没多大一会,薛安民竟然推开门进来了。
“门没关,我就进来了。”他说。
李玥明赶紧从床上爬起来:“不好意思,屋子里乱地一团糟,我刚进门,实在太累了,也不想动。”
“比我家里强多了。”
李玥明看他欲言又至的样子,就知道他一定是遇到了特别为难的事,不然他是轻易不会上自己家门的。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有什么重要的事,又是发传呼,又是专门登门的。”
薛安民顾左右而言其他:“小李,你说我是不是从来没有把你当外人?”
“那是,没错啊。”
“大哥遇到了为难的事,妹你能不能帮我出面解决?”
李玥明笑笑:“瞧你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多大的事,需要我帮忙?”
薛安民说:“这事还真得靠你帮忙了。别人还无能为力。”
李玥明就更听不懂了:“究竟什么事,你就直说吧,别拐弯抹角的。”
“我要和赵玲离婚。”
李玥明冷笑了一下:“我一直说不可能,没想到你还是要这么作?”
薛安民说:“我知道,这件事情在整个单位甚至全局系统都影响比较坏,但是,赵玲那人你是知道,她整天沉缅于那些小说中不能自拔,而我一直以来过着什么样的日子?清心寡欲,生活起居也无人照顾。你说,这对于一个生理、心理都非常正常的男人来说公平吗?”
“看来,高冬梅和张长生离婚也是你们两个人走的一步棋?你还说你不知道?”
“这件事情看起来不仁道,我也不愿意面对,但是我不得不面对。我已经答应高冬梅要和她结婚。”
“你们都决定的事情,就自己作主结婚吧,我能帮上什么忙呢?”
“小李,你可能不知道吧,这两天赵玲的母亲到局机关大吵大闹,说我是陈世美,飞黄腾达了,就另寻新欢了。”
“这是事实啊,男子汉敢作敢当,人家又没有说错,就让她们说去吧。赵玲是什么意见?她同意离婚吗?”
“她同意,她说离婚她赞成,但是现在是她妈妈不行,非要局长免了我的职,说象我这种道德败坏的男人,不配在这么单位当一把手。”
“你先说我能帮上你什么忙?如果我帮了你,岂不是在助纣为虐了,估计也得是落个骂名。”
薛安民说:“其他事情都好办,关键是张局长大发雷霆,说如果我的婚姻问题处理不好的话,就让我自动请辞总经理这个位置。”
“有这么玄乎吗?婚姻自由,局长只能管得了单位的公事,还管得了你的家事了?”
“小李,这事情你不大清楚,赵玲的母亲原来和张局长在一人办公室工作过,关系不一般。而且当时我提拔,她也在局长跟前作了不少工作。正是因为这样,我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