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道,“让他进来吧。”
那仆人身材高大,相貌平凡,脸色粗糙黝黑,只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灯光下星光闪耀,说不出的晶亮灵动。
这仆人进屋後,深深一鞠躬向众人行礼:“小杰见过侯爷,给公主和流景大人请安。”
城阳公主正襟危坐,擦擦眼角,“起身吧,小杰,你若用心照顾侯爷,我自会赏赐於你。”
易容的仁杰乖巧地应道:“谢谢公主,小人一定尽心尽力。”
他从桌上取了一只黄澄澄的小柑橘,笑吟吟地问,“侯爷,小人伺候您吃个橘子,可好?”小侯爷不置可否,清冷地嗯了一声。
仁杰自作主张抬了一只矮脚踏凳,靠在床边坐下,几下剥开橘皮,拈了一瓣送到小侯爷唇边,神情温柔:“侯爷,请用。”
两人视线纠缠,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小侯爷眉目清艳,红唇微启,嘴角浮起一丝异样欣悦的笑颜。
城阳公主清清喉咙,悄声问,“邵儿,娘听说你此次下江南,与一位仁公子关系甚密切,不知他是何方人士?”
小侯爷慵懒地凝视面前的小杰,唇边的笑意扩大,眼底那一汪清澈的碧潭,深不见底,并没有立刻回话。
贺流景俊脸神采飞扬,兴致颇高,开玩笑地说,“禀告姑母,这仁公子其貌不扬,为人猥亵,身子又瘦又矮,没事老爱往表弟身边凑,看得让人碍眼。”
小侯爷噗哧一声笑起来,两眼亮晶晶的,“流景表哥,你对高个子还是一贯的嫉恶如仇啊。”
流景不服气地说,“高?哼,仁公子怎麽可能比我高?最多同我差不多,而且他相貌丑陋,哪里比得上我玉树临风?”
城阳公主信以为真,着急地劝告,“邵儿,此人这般不堪,就不要同他来往,以免你父王生气。”
小侯爷盯着仁杰,眉眼含笑,然後转头不在意地说,“母亲,您不要听流景表哥胡闹。”
流景语气正经地说,“姑母,仁杰公子乃今科探花郎,封大理寺少卿,弱冠之年,掌天下之律法,圣恩正隆,就连冷面王爷镇国将军也对他青眼有加。”
小侯爷眼波流转,凝眉问道,“表哥,你听到了什麽?”
流景呵呵大笑,举起茶杯饮了一口,卖关子,“表弟,你知道今天全京城都在传一件奇事?”
小侯爷嗯了一声,不动声色,他的眼底那汪碧水看似平静,凉丝丝地瞟了一下小杰。
仁杰赶紧递上一瓣橘子,殷勤地陪笑,轻声说, “侯爷,流言不可信。”
女人果然比较喜欢听八卦,城阳公主开腔询问,“是何事?与那仁公子有关吗?”
流景神情愉快,添油加醋地说,“根据最新消息,当今皇上的御弟惠王爷,亲赴大理寺视察,与仁少卿私下在书房密谈近半个时辰,出门时惠王爷衣衫不整,神情古怪,已累得无法行走,在众目睽睽之下,由仁大人抱着上了官轿……”
小侯爷红唇一张,叼住那瓣橘子,银牙磕住仁杰的手指,不着痕迹地狠咬下去。
“啊!……”仁杰轻抽一口凉气,脸上飞红,忍住手痛,语气轻柔地说,“侯爷,莫气,小心伤了你的牙。”
小侯爷用力磨牙,眼底的碧潭掀起狂风,惊涛拍岸。
仁杰默默忍耐,不敢抽手。
城阳公主笑道,“这仁公子倒是聪明,攀上惠王爷这高枝,岂不风光得意?”
流景看向僵持中的小侯爷和小杰,一个俊脸冷漠如霜,像是跟橘子有仇,狠命地嚼着不放,一个面带微笑,有些委屈,有些甘之若饴。
流景敏感地嗅出了什麽,神色有些诧异,没有接公主的话。
过了片刻,小侯爷微微一笑,气闲神定,“母亲,时候不早了,您和流景表哥先回去吧。”
城阳公主起身,慈母依依叮嘱一番,才在流景的搀扶下,叹着气离开了。
流景出门时,忍不住回头一望,只见那仆人小杰捂着手指,笑眯眯地凝视着小侯爷,一双清亮的眸子熠熠生辉,令他平凡的面容,显得意外的生动耀眼。
屋内的油灯燃得正亮,勾勒出小侯爷的侧颜,绚灿迷离,像是上了最美丽的染彩,光华四射,看得仁杰心口砰砰乱跳。
小侯爷冷艳照人,慢条斯理地说,“小杰啊,小爷我受皮鞭之苦,仁公子倒是艳福无边,你说这种淫徒是否该罚?”
仁杰凑近小侯爷,嘟着腮帮子认真地说,“雪大人,小的冤枉!”
小侯爷哼了一声,“全京城都知道你与惠王爷的奸情,你还敢喊冤?”
仁杰连忙摇手,“我哪敢碰那sè_mó王爷,避之唯恐不及啊。是他上门挑衅,我还被刺了一剑。”
小侯爷一怔,眼中碧波荡漾,莞尔一笑,放柔了语气,“哦?脱下衣服,让小爷瞧瞧。”
仁杰松了一口气,“我的伤不要紧。”
小侯爷黑发雪肤,俊美如天人,悠悠问道,“你与他在书房时,是如何应对的?”
仁杰挤眉弄眼,笑得快要跌倒,“那sè_mó王爷存心不良,好在我有所准备,朱礼君和十郎蒙面赶到,施放了mí_yào,将王爷教训了一通。”
小侯爷仰起颈子,嘻嘻地笑个不停,“好,谁让他色胆包天,竟然打我们小杰的主意。”
仁杰起身坐到床边,抚摸着小侯爷的头发,动作异常温柔,“小雪,对不起,你受苦了。”
小侯爷悄然叹息,看着仁杰,释然一笑,恰如一枝梅花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