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别了,哥哥。”姚黛月举起手,“我爱你。”
姚枂岚下意识闭起眼,景眳朔迅速动作,无痕剑轻轻一划,姚黛月那白皙的脖子山便出现了一道血痕。
“王爷,谢谢。哥哥,拜托你……”
听到这话,景眳朔一怔,连连后退。
他的刀法又快又狠,姚黛月几乎是当场毙命。血花溅到了姚枂岚的脸上,姚枂岚怔怔地张开手臂,姚黛月直直落入他怀中,如同他刚回到家时一样。
“姚姚,我……”景眳朔的喉咙干涩得说不出话。他想解释什么,但又说不出口,最终还是放弃了,有些绝望地看着姚枂岚。
姚枂岚抱着姚黛月的手猛地收紧,紧紧地拥她入怀:“谢谢你,眳朔。你让她解脱了。”
听到这句话,景眳朔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放下了。
下一秒,他又开始恨起自己来。一个无辜的人死在自己的手下,自己怎么还能松了一口气?
姚枂岚下了床,打横抱起姚黛月:“对不起,让我们两个,单独相处一段时间。”
擦肩而过的一瞬,景眳朔觉得自己的心脏被狠狠剜了一刀。竟是感受到了他的痛。
他抱着姚黛月走出了姚家大宅。景眳朔不放心,站在门口远远地看着他。
姚枂岚抱着姚黛月,到了宽阔的草地上。旁边是不知哪家人种的麦田,一直没有收割。此时到了初冬,麦子全都枯死了,只剩下了高大的枝干,在迎风摆动着,发出沙沙的声响。
宛如某个人的恸哭一般。
姚枂岚小心翼翼地放下姚黛月,掏出一个檀木制的小瓶,倒出一粒黑棕色的药丸,把它塞进了姚黛月的口中。
他凝视着她许久,才缓缓开口道:“黛月,我今早给你讲的故事还没讲完呢。那一年我才六岁,所以记得不是很清楚。不过,好像有一次,娘去皇城里探望好友了。你那时还未完全断奶,又不喜欢奶娘的奶,娘一不在身边就从早哭到晚。爹和我没办法,就试着用羊奶喂你,谁知道你竟喝得开心极了。”
说完这个故事,他停顿了许久,又道:“唉,你说我这个记性。明明还有好多想告诉你的,怎么现在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呢?”
姚枂岚抬起头,爱怜地摸了摸姚黛月的脸:“不过也没关系。你先下一步等我,我很快就会下去找你。到时候,我们可以再说。一直说,一直说,不分白天黑夜。”
景眳朔此生,还未尝知道何为心疼。父母死时的记忆全无,至今也未遇到值得他为之心疼的人或事。但今晚,他觉得,想把这辈子所有的怜惜都给那个孱弱却坚强的背影,想紧紧地抱着他,为他承受一切的风雨。
这算是爱吗?景眳朔不明白,他能做的,只是站在门边,静静地守候这一切,见证这一切。
姚枂岚说完那几句话,就没再说出一个字。他在姚黛月身旁坐了两天两夜,不吃不睡;景眳朔站在门边守了他两天两夜,不吃不睡。
景君奚醒了,又睡了;醒了,又睡了。他仿佛从两人的背影中推断出了所有,又仿佛什么都不知道。无论如何,他温柔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念书、练功、吃饭、睡觉,丝毫不打扰他们二人。
等到第三天清晨,这死一般的静谧终于被打破了。姚枂岚缓缓起身,离开了那寒如玉的尸身。
走到景眳朔跟前,姚枂岚郑重其事地行了一礼:“王爷的大恩大德,姚枂岚铭记于心。”
大恩大德,指的是解放了姚黛月,还是不吃不睡守了你两天两夜?姚枂岚没说,景眳朔也没问。
景眳朔拔出无痕剑,雪白的剑身染上了姚黛月的鲜血,因为不及擦洗,已结成了黑色。从未染一尘的无痕竟沾上了黑色的血,这就好似诉说着他的罪孽一般。
“我杀错了人。”景眳朔道,“对不起。”
姚枂岚把手搭在了无痕上,声音里没有丝毫的疲惫和悲伤:“无痕借我一用,可好?”
景眳朔依言松开了手。姚枂岚浅浅一笑,掏出了一个药瓶。这回瓶中装的不是药粉或是药丸,而是一种透明的液体。
带着草药香的液体流遍剑身,凝住了的血又变回了鲜红,开始流动了起来。姚枂岚用雪白的袖子仔仔细细地擦过无痕剑身,待到他把所有的液体擦干之时,无痕又恢复了雪白,甚至比原来更崭新明亮。
姚枂岚把无痕还给景眳朔:“无痕之所以先前滴血未沾,是因为你的剑法之快。现在之所以沾上了黛月的血,是因为你犹豫了吧?”
“你用这把剑保护了我,解放了黛月。黛月也不是无罪之人。”猜透了他的心思,姚枂岚道,“你没有杀错人,更无罪孽之说。”
“眳朔,我说过,你是‘善’,所以没必要迷茫。”阳光打在他身上,一扫连日的阴霾,“无痕剑尖所指,一定就是你的敌人所在。”
如果,我真的爱上了你。那一定是因为你的这份温柔。景眳朔心想,虽然时常被掩盖在了你的决心之后,但,你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有时候,甚至温柔得让人感到悲伤。
景眳朔动了动唇,姚枂岚却“扑通”一声跪在他身前。
“草民姚枂岚恳请瑾渊王先行一步,”姚枂岚的声音铿锵有力,不容置疑,“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会追上。”
☆、第19章 问心
景眳朔当即感到了一口怒气郁结于心:“你什么意思?”
姚枂岚自觉欠他许多,现下又提出了如此过分的要求,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