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孤的君儿怎会同寻常夫人一般没有见识?自是厉害的。”
从刘骜的怀里钻出来,君泱的面色红扑扑的,“既是这样,君泱可要像皇上讨个赏咯!”
虽是轻皱了眉,但刘骜的面色仍是挂着笑,“什么?”
“唔……”
君泱略作思索,随后又蹭入刘骜怀中,“那就求皇上明日再来这安处殿夜宿,这样的赏,皇上可愿意给?”
环住怀中女子纤细的腰肢,刘骜的声音也染上几分笑意,“看你这般模样,哪里像个宫妃,简直就是个不晓事实的小丫头。”
“皇上不喜欢?”
刘骜轻叹,“哪里会不喜欢?孤只希望啊,你能一直就只是一个小丫头,最好永远都什么都不懂。”
明明是懒散着依偎的姿态,君泱的面上带着的却是讽刺的表情。
永远什么都不懂?是啊,她本来就什么也不用懂,她只要坚定自己心中的目的便是了,别的,还要懂什么?
成帝绥和元年,皇帝召集丞相翟方进、御史大夫孔光、骠骑将军王根、右将军廉褒、后将军朱博等有资格参与国家大计的将相大臣人禁中,讨论究竟应以何人为太子。
刘骜端坐高位,轻睥殿下众臣。
其中,翟方进、王根、廉褒和朱博都主张立刘欣,因为刘欣乃是帝弟刘康之子,于辈行上乃是皇帝的“犹子”,适于作为嗣子,而中山王刘兴乃是皇帝之亲弟,辈行不合,不适宜。御史大夫孔光则以为亲弟的血统关系较侄儿为亲。援照兄终弟及之义,应以刘兴为宜。
但刘骜暗下思及君泱所言,犹恐刘兴出些祸乱,只是面上不显,只道以翟方进等人之说为是,故而最终定下立刘康之子刘兴为储,于是立储一事终于落定。
明月高悬,君泱举杯敬天,微醺之时,耳边响起的是曾经那个在最难过的时候陪在她身边那个男子的声音。犹记得最最难捱的时候,是刘康告诉她,撑下去。
撑下去。
多简单的三个字,却不想做起来竟然这么复杂。
“时间过得这样快,一转眼,你已经离开两年多了,我也念了你两年。你说你会等我,要我不要那么着急寻你,可是这孤独的日子难过得很,你会不会等不下去?”
君泱的面色淡淡,眼底映出一轮明月,执杯的手轻轻一颤,酒水便洒在地上,在这样的夜色里显得异常清亮。
“罢了……这样的日子,连我都觉得难捱,若你等不下去,我不怪你。只求还能再有哪一个来生相遇,我们只为彼此转世。”说着,君泱微顿,想到什么似的不觉轻笑出来,“说是这样说,但若我离开,你还等在那里等着我,那样多好啊……”
回头看这两年时间匆匆,朝堂之上暂且不论,但这后宫里是真的变幻。
听说曾经荣宠一时的马婕妤因为不知何种缘故容颜受损,从此再不得圣宠。坊间传言,马婕妤的容貌受损是与临华殿许美人有关,因为在那时候马婕妤不顾自身强冲到了临华殿,隐约念了个什么交易不成……可实际上却是无从考究,当时在场,知道这件事情的,早都被处理了去,哪里还能留在这宫中乱嚼舌根。
那时候许婼茗对她说了那些事情,其间隐隐透露那暂作毁容的药物,君泱一直没忘记过。只是那时候许婼茗说料定她不会将这件事情说出来,也不能请太医,那却是她小看了马婕妤,以马婕妤的家世背景,她完全可以做到不把事情闹大而将自己的脸治好。不过是背地里玩些花招的事情,她本就擅长,而且最是擅长不过。
许婼茗虽是有心眼的,但毕竟不过初初入宫,哪里玩得过马婕妤这样的老狐狸?而马婕妤对自己的容貌一向爱惜,便是真的想做些什么,又怎么可能拿自己的脸开玩笑?其实不关许婼茗的事情,马婕妤的容貌之所以受损,不过是君泱无意间翻出曾经做的那个香囊,随后在里边又加了些东西,再加上平素一些极细小的手脚罢了。
轻勾唇角,君泱望着的是地上那慢慢渗透地面的酒,地面的颜色因那酒渍而渐渐变深,深得,就像是很久以前那一夜的天色……
刘骜舒服的靠在软垫之上,望着君泱手中的素色香囊,轻轻勾了唇,“怎么,今日讨的赏,却是要借孤的手替你送东西?”接过香囊,刘骜随意的掂了掂,“什么时候起的,你的心思也变得这般怨毒了不成?而且胆子也大了不少,竟敢直接摆在孤的眼前了。”
递过香囊,君泱继续轻轻为刘骜捶着腿,略略低着的眉眼显得格外温顺。
“皇上冷落马婕妤这么许久,自是该有补偿的。”
轻轻挑起她的下巴,刘骜本是笑着,却在看见她眼底含泪的隐忍模样时微微皱眉。
“这又是怎么了?”
像是再忍不住一般,君泱扑入刘骜怀中,带了哭腔断断续续抽泣着,说的是自己从前在掖庭之中的经历,那些经历虽不完全是编造的,却也真是诌了大部分,虽是不全知情的,但其间关于温晚的那一段,君泱却恰恰诌对了。她说的,自然都是关于马婕妤的东西,而她每多说一些,刘骜的眉头就皱得深一分,直到她完全说完,刘骜已是重重叹出。
他本就不喜那个心思深沉的女子,宠着让着,不过是为了她身后那份不容忽视的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