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身躯又是晃动得厉害,她心中最隐秘的污秽只怕要大白于天下了。殿中诸人望着青丝鹤发有别却容颜相似的两人,虽不完全明白老妇人言中之意,但也大致知晓了两人的身份,这却也是一桩奇闻异事。
鱼莲花闪过一丝坚韧之色,目光在殿中逡巡来回,然后高声道:“老身乃是云渊的结发妻子,云澜的生身母亲,鱼家鱼莲花。”老妇此语更是如一道晴空霹雳,惊得众人目瞪口呆,方才他们还在疑惑这位老妇人来得古怪,老太君也表现得蹊跷,原来症结在于此。
云峥闻言神色大变,惊愕地盯着面前的老妇人,忽然脑海中犹如醍醐灌顶,一切都通透起来。鱼莲花对着这个孙儿绽放出淡雅慈爱的笑容,云峥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张元宗心中暗笑,趁势将云峥拽到老人面前,云峥微一支吾,轻唤道:“奶奶。”鱼莲花强压住心中的酸意,喜悦道:“我的好孙儿!”
老太君见他们一副祖慈孙孝的模样,心中恨意陡升,她勉强压制住内心的烦恶,冷声道:“天地为证,我才是云渊的结发妻子,姐姐你为何要在此混淆视听?”群雄闻言如坠云雾,这两人一模一样,到底谁才是云渊之妻,当真难以判定。
鱼莲花怜悯地望了一眼妹妹鱼莲心,失望道:“没想到你执迷不悟至此!”鱼莲心眼中阴鸷之色愈浓,冷笑道:“我居于云家一待就是近五十年,姐姐突然冒出来说自己才是云渊之妻,真是荒谬!”
鱼莲花闭上双眼,对鱼莲心能否悔悟不再抱任何期望,过了一会儿,她转首望向一众云家人,淡然道:“三弟,小小姑娘当年所赠赤玉手镯,我一直珍藏至今,这能否证明我的身份?”
鱼莲心闻言大惊失色,急中生智道:“当年小小姑娘将手镯赠与我,你见了后颇为喜欢,遂央求我送与你,没想到你此时如此狡猾,拿这事来蒙骗三弟。”言毕,她向云海望去,示意他不要被欺骗。
云海神色古怪地走出几步,望着鱼莲心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小小姑娘,也不知道什么赤玉手镯。”鱼莲心大惊失色,猛然转头望向一脸淡然的鱼莲花,心中已是明白了七七八八。鱼莲花好似说给旁人听一般,道:“小小姑娘和赤玉手镯,都是子虚乌有。”群雄恍然大悟,震惊之余不由惊骇老妇人有如此城府,不露痕迹的一句话就拆穿了老太君。
老太君如遭雷击委顿在地,刹那间面如死灰,她从第一眼看到姐姐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拥有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她方才聪明反被聪明误,算是彻底把自己打入了无间地狱。
“太君!”鱼清池见状一声清唤,白衣飘舞,慌忙冲上前去扶起老太君,眼含忧色,而云峰、云霄等人也围了上去,此时他们的心境早已天翻地覆。虽然老太君隐瞒了他们这么多年,但毕竟是自己的母亲或祖母,也只能苦苦支撑。
鱼莲花轻轻推开张元宗的手,独自走到老太君的面前,狠狠压制住自己的怜惜之情,突地厉声道:“我不怨你当年将我推下山崖,但是你杀害云澜,欺压云峥,是可忍,孰不可忍!”
鱼清池秀眉一蹙,道:“前辈只怕弄错了,云掌门之死,怎么会与老太君有关?”话音未落,她突然感受到自己扶着的身躯颤动地更厉害了。鱼莲花沉声道:“我儿云澜死于阴蚀掌,普天之下只有我妹妹会这种掌法。你说是不是她杀了我儿?”
“阴蚀掌?!”鱼清池身躯一僵,难以置信地看着老太君,摇着头不住后退,本来充满悲悯的眼中此时尽是犹疑、痛苦、怨恨和木然,她寒声道:“竟是你杀了我娘亲!”这个人将她自小带至云家,延请名医,百般呵护,可是一旦撕开那一层华美的遮幕,竟是如此的丑陋不堪。
老天君颤抖地伸出手,想要抓住面前的女子,可是显得那么无力与颓唐。泪水从鱼清池的脸颊垂落,摔碎在石砖上,淡泊静宁的心忽然变得千疮百孔,她忍不住内心的惊惶和悲痛,转身冲出了大殿。张元宗早知鱼清池总有一天会直面真相的残酷,可是此时仍旧生出一丝不忍。
武林各路人士,旁观这一系列的变化,心中骇然之余,不免唏嘘不已。云家高高在上的老太君积威几十载,受人敬仰,竟主导了这么多的血案,她不言不语的沉默更是代表了默认,其弑姐杀亲,谋害云家掌门,冒充老太君,一桩桩一件件疯狂如斯,无情决绝无人能出其右,当真丧心病狂,穷凶极恶,令人不寒而栗。
在正牌老太君面前,鱼莲心的一切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狸猫换太子的伎俩也败露无疑。鱼莲心惨然一笑,然后怨毒道:“姐姐,我与你就是镜里镜外的两个人,不过你是镜外人,而我却是镜里像。父亲的眼里从来就只有你一人,凭什么被冷落被忽视的那个人是我!我一直都想要你死!那样我就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
容颜绝世的鱼莲心因父亲爱的偏颇,变得面目前非,心毒成鬼,在这一刻更是完全爆发出来了。鱼莲花露出浓浓的悲伤,道:“父亲最爱的女儿一直都是你!”语气中尽是一言难尽的怅然和无奈。
鱼莲心蘧然抬头,连连冷笑,面目狰狞道:“一派胡言!他允许你行走江湖,让你嫁入云家,任何事第一时间都想到你,而我呢,只是呆在鸟笼里的一只鸟,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