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会靠近死亡,所以萧白总是带着不像人的审慎和严谨,一点点的将人击碎,然后一片片的拨开,接着是耐心的考察,最后他才会决定哪个士兵会推开利刃的大门。
而那门内,从来就不是鲜花满地的美好。
这些天严酷的体能训练,让他大致了解了每个士兵的特质,透过那些细小的习惯,萧白可以想见每一个士兵在战场上的表现,虽然这只是他脑内的虚拟,但是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这个叶绝却不太一样,他似乎随时都很放松,偶尔会和教官争执,不过到最后他总会纠正自己的问题,这些其实都不算问题,直到有一天萧白发现这个三十八号,似乎太放松了,放松到什么都不当回事儿,然而细细探究下去,他发现这种放松来源于某种恐惧感。
极致的放松和紧张纠结在一个人的身上,这样的特质很不寻常,萧白认为他有必要找到叶绝的恐惧来源,因为这是一个不错的兵,可是他却不敢带着这个不错的兵上战场,因为他不知道这个兵何时会因为自己的恐惧而倒下。
那个时候,三十八号可能会死,也可能会害死自己的队友,这哪一种后果都是萧白无法承受的,因为经历过生死,所以才会对生命更加敬畏。
可是,那时的萧白也还是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训练还早,他们还有漫长的考核期,这段时间足够他慢慢挖掘叶绝的内心,然而命运就是这么奇怪,注定的事情很多时候谁都无法更改,就像萧白对于叶绝总是操之过急一样。
第12章
其实,那天萧白还是放了叶绝一马,如果可能的话他大可以两枪撂倒叶绝,然后让他直接滚回自己的老部队去,不过那时候萧白并没有这么做,他只是严厉到神佛不近地质问叶绝,甚至可以说萧白自己也明白这些质问不可能有任何结果,只是想归想,做归做。
那个漆黑的夜里,漫天不见一颗星子,大西北呼啸的狂风中,萧白忽然很想敲开面前这个士兵的脑子,问问他到底怕些什么,为什么明明可以做到更好,却总是假装懒洋洋的不去多做出那么一点点。
想到与做到仅有一步之遥,这一步之遥上承载了很多沉重的东西,萧白要做的是让这些沉重的东西重到人无法承受,足够把人打破的地步。
一个人如果被摧毁了,然后重塑的可能性会有多大?
或者说,这个人是否可能被摧毁?
这一场训练直到现在萧白都没有插手,他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研究着这些士兵,哪一些合适带到战场,哪一些合适直面生死,每一次计算都是一场赌博,在没有揭晓结果之前不会有人知道答案,所以直到现在萧白都不允许自己参加管仲和孙静制定的训练计划,甚至也不会对于士兵的去留发表什么意见。
他做的只是观看,观看每个人的反应,直到有个人的反应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不是萧白太自以为是或者太自命不凡,他还是知道利刃对于一个士兵的吸引力的,每一次的选训都有不少人削尖了脑袋求爷爷告奶奶的找关系也想加入。
特种兵这个词听起来足够嚣张足够吸引,对于那些新近入伍的兵蛋子尤其如此,叶绝跟那些新兵不一样的地方就在于他是国防生,已经是中尉衔了,可这也不能说明问题,之前还有两个国防生早早的就主动退出了训练,因为他们吃不了苦。
这个三十八号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他看起来并不在乎什么利刃,什么特种兵,然而在这种不在乎之下他却坚持了这么久,用那种懒洋洋的态度硬是挺到现在,这态度看似软绵绵的,其下却有着并不能看的太透彻的固执,可以说这是一种非常欠扁的状况,至少对于萧白来说是这样的,他不喜欢任何不在掌控的情况,如果有东西游移于自己的掌握之外,他会有一种想要干掉对方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