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中原人还在半空,此时已是躲不过这一记掌气,已无臂人内气的深厚,这一掌打在罢中原身上绝不会让他好受。
我看了看人正往上弹起的罢中原,他此时两臂左右伸开,右腿弯起,像一只飞起的大鸟,不过他脸上却是没有露出丝毫的惊慌之色。我心头一动,难道罢中原还留有后手么?
无臂人这一掌气眨眼已到罢中原身下,眼看着就要打在罢中原下体,忽然,却见罢中原两手臂猛地抱在胸前,身体缩成了个球,再一伸展开时,人已经变成头下脚上的姿势。人刚一倒转身,却见他左手不知何时也变得通红一片,迎着无臂人的这道掌气便拍出了左掌,左掌一拍一收,紧跟着如火的右掌也拍了出去。
罢中原的左掌并未冲出掌气,无臂人的掌气正与他的左掌碰在一起,不过他的右掌拍出时,通红的掌边却出现了先前那若有若无的波动,一掌落下,一道晶莹的清晰掌气直朝无臂人门面冲了过去。这道掌气迎风便涨,到达无臂人门面前时已然涨成两个巴掌大小。
这两掌打出的极快,实如迅雷不及掩耳。我几乎没有看清无臂人到底是如何出手抵挡罢中原这一掌,只来得及听他大叫一声,他的身前便猛地暴出一团硕大的雨花。
又是一声沉闷至极的“咚”声传来,大地似乎都跟着抖了抖,狂风肆虐,夹带着雨水四处滚滚而来。
我吓了一跳,这吹过来的风夹杂着雨水当真如海浪一般,比之前那两道劲风不知道大了多少倍,来不及细看,这滚滚如江水的风已吹了过来。我将双臂抬起护住了脑袋,人被这股风吹得直顶在背后的柱子上,耳边响起一阵阵的咋噪声。八仙楼的门窗被这罡烈的风吹得不住摇晃,木头断裂的声音连续传来,八仙楼里杂物落地的声音不绝入耳。
待得这股罡风吹落之时,我抬起头四处看了看,八仙楼里已经是残破不堪,几扇木窗耷拉在窗台上,一扇木门歪在一边,客堂里的桌椅倒落了一地。
我的心口跳动的有些厉害,定睛朝门外望去。大雨中罢中原正稳住身形,他的面色有些苍白,紫色的衣衫上湿漉漉一片,贴在身上,头发上的束带也不知何时崩断,一头长发披在后背。而距离罢中原数丈开外的街道上,那名无臂人半跪在地上,两个衣袖耷拉在地上,身上的衣衫更加的不整了。
城中的大火已经小了很多,四周也越来越昏暗,门外的大雨仍没有停的迹象,如豆的雨点连成线,正使劲儿的敲在地上。
半晌,那半跪在地上的无臂人缓缓抬起了头,我看到他脸上的木质面具断了一半,露出了如被火烧过的褶皱皮肤,他歪着的嘴角上正流着一股鲜红的血,血滴到了地面上,与雨水参合在一起,很快的又消失不见。
忽然,一道极快的身影朝那无臂人冲了过去,却听得罢中原喝到:“不得动手!”
那道身影正是马千里,此时他已经冲到那无臂人身前,右手已高高举起,似乎下一刻便能一掌按在无臂人的脑袋上,不过罢中原喝叫声传出之时,马千里还是没有将那一掌拍下,转头看向罢中原,有些气不过的道:“门主!此人三番五次找我玄铁门的麻烦,实在不可留!”
罢中原摇了摇头,道:“我曾发过誓,此生不杀人,你且回来。”
我一怔,此生不杀人么?我曾经也发过誓不再杀人,不过我还是杀了不少人,走镖的路上,尽管那些都是强盗土匪,但毕竟还是人。不止是我,镖局里的兄弟也都杀过人,手上都沾过人血。若是有人三番五次的找镖局的麻烦,而且出手不留余地,我会毫不犹豫的将那人杀掉,不会像罢中原这样心慈手软。
不过想是这样想,一旦真的将人杀了之后,恐怕我便又会暗自发誓,不会再杀人了吧?我不由苦笑,枉我平日里以心正不怕影子斜自居,现在想来,我也只不过是个违背誓言的人,和罢中原一比,原来也只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
马千里顿了顿,恶狠狠的看了无臂人一眼,终究还是收回了右掌,有罢中原这样的门主,马千里心性再怎么狠辣,长久之下也会被磨得无棱无角了吧?
虽然没有一掌拍下,不过马千里也没有离开无臂人,身子微微退了退,站在了无臂人身旁不远处,看样子,只要无臂人再有其他的举动,马千里会毫不犹豫的先冲上去。
那无臂人看了马千里一眼,忽的摇头笑了笑,缓缓站起了身,他的身体有些颤抖,站起身时不由得踉跄两步,转头看着罢中原道:“罢门主,看来你这次还是不能把我杀掉,嘿嘿。”
罢中原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低声道:“你走吧。”
无臂人道:“我为何要走?我此行的目的还未达到。”
他说出这句话时,眼睛却看向了我。我们都是一惊,原来这无臂人嘴里说要带走我不是幌子,他是真的来找我的?
罢中原三人都是一惊,齐齐朝我看来,我心里也很奇怪,不由得看着那无臂人,道:“不知前辈找在下有何事?”
那无臂人道:“取你身上一样东西。”
我心里更加奇怪,道:“什么东西?”
无臂人道:“你的血。”
他要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