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尘去而复还,站在慕容青衣的近前,替她挡住了头顶上燥热的阳光。
就像小时候,每个落叶纷飞的季节,他会将自己揽进怀中,护着眼睛,以免那些满城柳絮,沾染睫毛。
“宁哥哥。”慕容青衣蹲在地上,原本清丽的容颜挂满泪珠。
一番沉默,忽然想起,他以前最怕自己哭泣,尤其是当着他的面。
“对不起,对不起,我又哭了。”
慕容青衣慌慌张张的擦去眼角的泪痕,这才迅速起身,靠近宁尘,一把抓住,渐渐用力,生怕一不留神,再次失去。
宁尘叹气。
这个注定和自己命运相互关联的她,从出现那一刻,就给宁尘一股宿命的感觉。
纵使脑海中缺失了原本属于慕容青衣的一切记忆。
但这个曾经对自己举足轻重的女子,一经出现,就让冥冥中的宁尘,无法狠下心肠,冷漠对待。
这才有了明明已经选择离开,却又中途折返的举动。
“我……”宁尘尝试让自己用非常平和的语气,告诉慕容青衣一些不得不接受的事实。
比如他忘记了她。
比如他每时每刻都在经历着死神的威胁。
比如他这三年的生活。
比如……
慕容青衣听宁尘慢慢讲述。
原本倔强着让自己不要再哭泣的眼睛,再次红肿,而后泪水如倾盆大雨。
她没想到自己心目中,曾经绝世fēng_liú的宁哥哥,也会为了每天的生计奔波劳碌,也会为春收时节的多雨而出行不便,倍感烦躁不安。
也会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和那个当时还没死的丹阳子,争论足足一个下午,直至双方都是脸红脖子粗的背对背,谁也不愿先搭理谁。
“其实,我挺喜欢这几年的生活。”宁尘说完后,深深感慨道。
三年来,他和那个老不正经的丹阳子,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扛着大旗,佯装神算师徒,走南闯北,测卦算命。
现在转过头来回味,那种无拘无束,漂泊不定的日子,其实才是真正的生活。
行八千里路,观八千里风土人情。
走十万里山川,看十万里晴空,落霞与孤鹜起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心系民间,不问朝堂。
既没有刀光剑影,也没有尔虞我诈,更没有权势争夺,自然也不会存在什么家门内讧,子弟相残。
可惜,丹阳子最终死在了凤天城。
宁尘也选择了在凤天城,扎根生活。
而这次选择,也不得不将他拉回了曾经的生活。
“宁哥哥这三年,就一刻没想过自己究竟是谁?来自何方?”
慕容青衣小心翼翼询问道,她依然抓着宁尘的手。
宁尘耸耸肩膀,语气轻松道,“以前想过,后来想不起来,就不想了。”
慕容青衣有点懂了,也有点不懂。
依稀挂着泪珠的双眸,怔怔的望着宁尘,有些疑惑不知从何说起。
宁尘抽出一张纸巾,缓慢的擦掉她眼角的泪痕,说道,“其实在你之前,来了很多人,有故人也有仇人,他们已经隐隐约约告诉过我是谁,来自何方……”
“然后?”慕容青衣静等下文。
宁尘突然哈哈大笑,有点神经质的自嘲道,“老子当然是宁尘啊,什么狗屁的宁河图,什么狗屁的fēng_liú世子,关我鸟事?”
慕容青衣嘴巴张大,变成‘o’字形。
沉默许久,慕容青衣道,“其实你还是放不下以前。”
“被你看穿了。”宁尘讪讪的笑,抬起头,仰望蓝天白云,眸子里有股怨气,也有股不甘,更有稍纵即逝的杀意。
慕容青衣道,“你还会回来的?对吧!”
“嗯。”
宁尘轻轻嗯了声,闭上眼,认真感受着细微的清风拂过脸颊,随后猛然睁眼,“我回去,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有多强,我只想拿回曾经属于自己的东西。”
慕容青衣学着宁尘的动作,抬起脑袋,也是闭上眼,呢喃道,“同时也要告诉那些人,宁家少帅这个位置,除了你,没人敢坐,也没人有资格坐!”
“自当如此。”宁尘点头。
慕容青衣破涕为笑,下意识的钻进宁尘的胸膛,细声细语道,“我似乎已经看到了那些铁骨铮铮,波澜壮阔的画面。”
“这话你说出来,有点胭脂气。”宁尘打趣。
慕容青衣白了宁尘一眼,摊开五指,狠狠的掐住宁尘的大腿。
宁尘龇牙咧嘴,完全想不到此刻看似文静柔弱的慕容青衣,居然会有睚眦必报的一面。
一番求饶,慕容青衣才放过了他。
半个小时的相处,慕容青衣从先前的失魂落魄,到脸上的笑意渐渐浓郁。
靠进怀中,她在想,你不记得我了,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
因为,我们还可以重头开始。
“宁哥哥,有什么我该做的?”慕容青衣转移话题,询问宁尘。
她用的词是该,而不是需要。
于她而言,替宁尘解决一些事情,是理所应当的,甚至是一种莫大的荣耀。
实质上,当年不少皇亲贵族,都以能替他做事,而感到万分荣幸。
宁尘顿了顿,道,“美院的产权,我要拿走。”
慕容青衣抬起眼睛,扫了扫偌大的校区,点点头,“青衣会处理好这件事,给我七天……不,三天就足够了。”
宁尘没再说话,站起身,拍拍裤子。
双手插袋。
以一贯歪歪斜斜,浑然不正经的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