婵娟缩在屋角简陋的小榻上,拢了拢散乱的鬓角。
“他实在是个好人。”老大夫进後屋捡药的当口,婵娟缓缓开口:“第一次他来红袖坊,畏畏缩缩的模样,我一看,就知道他从没进过那种地方。後来硬被一群人推进了房间,他看我坐在琴案後面,紧张得脸都红了。我就觉得好笑得紧。”
“之後他再来,每次也只是老老实实听我弹琴,从不像别的客人一样动手动脚。他总是夸我,可是问他哪里好,他又答不上来,我说他是敷衍我,他就急了,一个劲地跟我解释。真是好笑,我是卖笑的歌妓,他是买笑的客人,他何必要跟我解释?”
“他第一次送我东西,就是一只朱钗,给我戴上的时候,直说好看。”婵娟说到这里,伸手摸摸鬓间已经褪色的朴素朱钗:“傻瓜,红袖坊里,再好的再精致的头饰钗子,成把成把的,谁会真心稀罕这种玩意。”
“我任性又怎麽样,我想和他在一起,堂堂正正的在一起。”
“不怕以後後悔吗?”简若林蹙眉问道。
“我只怕後悔今日没有去做想做的事。”
“可是,那位傅公子待你,可也是一般心意?”若真如妈妈所说,逢场作戏,到时你的这一意孤行痴心错付,又情何以堪?遮遮掩掩,可是简若林言外之意,心照不宣。
“爱一个人的时候,哪能斤斤计较地考虑这麽多。又不是买卖,我付出了多少,就要求多少的回报。”婵娟一介女流,可是论骄傲倔强,却有股不输男子的威势:“我只要顺应本心,做了想做的,不让自己後悔就好。至於他待我是否一般……我却无论如何也不悔。”
“人生在世,不赌这一把,不跨出这一步,又怎麽知道最後结果如何?”
最後的质问太过犀利,简若林没有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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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文字上怎麽觉得有点儿拖,好累赘。抓狂ing
桃妁-第七章
苏州城里藏不住秘密,不过隔了一夜,这个消息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红袖坊里的当家花魁,弹得一手好琴的婵娟姑娘,为了替自己赎身,拿一壶滚茶,烫烂了自个纤纤细细的手腕。
人们轻叹之余,也仅是轻轻惋惜两声,随後便抛到了脑後。一年一度的花灯节将至,各家各户都在忙活著制灯过节,竟是分不出三两分微薄精力碎嘴八卦这些琐屑闲事。
──婵娟堵上了一生的任性举动,在世人眼里,不过一句叹息而已。
苏州城的花灯节之夜,很是热闹,一轮满月挂在柳梢头,摇摇欲坠。
夜色下的小城灯光如昼,人影喧嚣,街道两旁小贩摆著各色小玩意的摊子,堆挤到了路中央。人群成山成海一般地壮观,走在路上摩肩接踵,拥挤不堪,显示著城镇不同於乡郊的繁华奢靡。
萧景默拖著简若林的胳膊,随著人群漫无目的地闲逛,偶尔回过头,看一眼被人群推挤得狼狈的人,嘴角便勾一抹邪气的哂笑。
简若林今夜穿的是浅蓝色的锦袍,不如原先见到的那种素白衣衫来得清雅幽静,但是罩在他身上,玲珑曲线修饰得恰到好处。而且在这满是嫣红和金黄颜色充斥的花灯节之夜,一袭浅淡蓝色揉在里边,有一种说不出的独特韵味。
只是站了片刻,身旁贩卖小饰物的大婶就推销开了:“两位公子,要不要买根钗子送给心上人?不是我夸口,这条街上卖的首饰,绝对再没有比我这里更精致漂亮的了。”
萧景默索性就拉了简若林站在摊子前,一伸手,就捻起一根造型平凡的木簪。
大婶不失时宜地夸赞:“少爷好眼光,别看这样子普通,这可是桃木削制的,可以安神辟邪。你再瞧瞧这模样这纹路,可是纯天然生成的,很是精细好看。”
萧景默也不多话,含著笑就付了钱,然後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爱不释手似的。
“这簪子素得很,公子如果不送给心上人,留著给自己戴也是可以的。”
萧景默将桃木簪子捻在指尖,把玩数番,语带双关地说道:“我买这簪子,就是想送给心上人讨他欢心,只是怕他最终还是不肯领我的情。”
简若林有些气恼这人随时随地爆发的无赖行径,脸色很不好看地想要挣脱握紧的手。
萧景默却握得更紧:“好了,说笑而已,怎麽就生气了呢?现在人这麽多,不拉紧一些必定要给人群挤散了。”说的好像反而是简若林在无理取闹一样。
原本简若林是不想出门的,这样的热闹,性子喜静的他根本难以适应。何况,婵娟姑娘的事,至今还留著阴影,那夜听见的那些话,一句句的,叫他懵然而无措。
可是萧景默翻墙进来的时候,只跟他打了声招呼,听到他婉言拒绝夜游花灯会的邀请,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反正是直接上来将他打横抱起,在他的惊呼声中,足下几个起落飞出了院外。简若林只感觉得到最初天旋地转的失重感,还有後来在耳边急掠而过的呼呼风声,人却已经在懵然之时,被萧景默“劫持”出了简府。
隔壁是一个点心摊子,糯米团子,一个个的只有龙眼大小,外面裹上芝麻花生霜糖混合成的粉状物,无论是形状还是色泽看起来都诱人得很。
简若林避开了萧景默的目光後,眼睛四下随意看著,不过是落在这糯米小团子上面的时间略微久了些,萧景默就无比狗腿和谄媚地拉了他挤过去:“想试试看吗?”也不等简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