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伤害我,也可以不爱我,但是你无权这么利用我。
时至今日,每每再次回想起当时太子妃绝望凄哀的身影,颜君尧的心扉犹如豁然被人撕开,疼痛不已。那抹惊颤绝望的眼神,怕是花上一辈子的时间,也无法再从他的心头抹去。
“我知道,以我往日对你做的种种事情来看,我这么要求你,的确是有些强人所难。”说着,颜君尧的视线落在姜凝醉的身上,他的目光陷在沉思里,发怔的眼神像是在望她,却又仿佛只是透过她看着另一个人。“可是凝醉,我只想你知道,你也好,浣雪也罢,你们被迫夹在我和皇姐之间,成为我们互相利用报复的工具,这对你们不公平,但于我们而言,却也是莫可奈何的事情。”
谁叫我们生在帝皇家,谁让你们不幸卷进了我们的战争,我们之间的怨怼虽然非因你们而起,但是却注定与你们脱不了干系。
颜君尧的笑意透着无奈,也是直到这一刻,姜凝醉才第一次明明白白地看清楚他的为人。这个颜漪岚用尽了所有谋略权计保护的弟弟,或许并不如姜凝醉表面所看到的那般冷酷阴狠,怕是在他的心里,无时无刻不陷入矛盾和纠结里,他也一定不会好过。
不论如何,颜漪岚既然选择他来继承皇位,那么必定有她的道理。而姜凝醉所能做的,便是全权相信她的选择。
“太子先回宫吧。”姜凝醉走出几步,她越过颜君尧,沉声看着台阶之下的柳浣雪,道:“侧妃一事,我定当尽力相劝。”
姜凝醉说完,也不理颜君尧是何反应,她伸手拿过青芙手里的纸伞,朝着柳浣雪的身边走去。
“凝醉。”姜凝醉走出一步,听见颜君尧自身后唤住她,等到她闻言回头,撞见的便是他躲闪的眼神。“我曾经伤害利用过你,如今想来,将你卷入我与皇姐的斗争中,确是我的错。”
姜凝醉神情淡漠,始终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她想了想,道:“过去的事我既已全部忘记,那么太子也不必再提起。”
说着,姜凝醉走进雨幕之中,大雨将她的背影刷成一片模糊的白,直至慢慢消失在颜君尧的视线中,再也看不真切。
淅淅沥沥的雨声填满了双耳,雨水瞬间打湿了姜凝醉曳地的裙摆,沁透在肌肤上,是彻骨的冰冷。雨伞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姜凝醉径自来到柳浣雪的身前,驻足停下。她将伞横置在两人之间,却不确定这样的举措对于在雨里站了好几个时辰的柳浣雪,究竟还有没有意义。
柳浣雪的一张脸苍白得惊人,她的嘴唇冻得乌青,头发湿湿地贴在脸颊之上,水珠顺着发丝一路淌落,远远看上去,就好似她在无声地哭泣一般。
“她会死,对么?”柳浣雪的声音透过滂沱的大雨传进姜凝醉的耳里,明明听上去已是吃力,但是她仍旧可以感受到柳浣雪语气里的冷静镇定。“所有人都希望她死,只要她死了,所有的一切都得以解决了。”
姜凝醉原本以为柳浣雪会傻到等在凤仪宫外,必定是因为池蔚的事乱了心神,六神无主之下做出来的事情。不想柳浣雪丝毫没有半点慌张,她是那么镇定,镇定到仿佛已经能够预知所有的结局。
姜凝醉并不回答,而是淡道:“你等在这儿,也不过只是为她多添一条罪名罢了。”
“我自七岁在戏院里遇见她,这十二年里,我的生命里只有她。除了她,什么都不重要。”柳浣雪冻得苍白的唇微微扬起,笑得静谧而满足。“可是人这一生,最无奈的莫过于此,我们从来都无法尽兴地只为自己而活。过去的这些年里,我始终为了柳家活着,不论我做多么自私的决定,她从未问过半句,总是默默地陪在我的身边,不曾有半句怨言。可是这一次,我想追随她的道路。”
柳浣雪的话无疑是在坦诚她与池蔚之间不寻常的关系,而这样毫无顾忌的做法,让姜凝醉本能地蹙紧了眉头。冥冥中似有什么正要来临,但是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从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