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苏维把事情所有的头绪都理清楚的时候,天已经灰蒙蒙地亮了起来,眼角的余光瞥到浑身不自在的三姨太,苏维轻轻一笑,冲着女人勾了勾手指,“替我办件事。”
青年在女人的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女人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后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原地。而此时门外也恰好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和少女清脆的嗓音:“均少爷,你醒了吗?老爷派人来接你了。”
苏维抿了抿薄薄的嘴唇,整理整理了衣服便大步流星地往门外走去了。
看来哪怕熬过了昨夜,过了这么几个时辰,李老爷还是放心不下自己这个不安定因素。
不过,青年用手指轻轻拢了拢头上的黑发,神色怡然——
兵贵神速,李老爷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那么想要再来做什么恐怕就不会那么容易了。
苏维一只脚才刚刚踏进门槛,迎面一个黑影就掺着劲风而来,噌地一下划过了苏维的面庞落到了外边的地面上,发出啪地一声声响。
“爹,你怎么能把楼均送走呢!”
李玄生气地拍着桌子唰地一下站了起来,因为过于气愤而使他那原本苍白的皮肤上出现了一片极其不正常的潮红,楼瑾在一旁小心拍着他的胸口为他顺气,时不时还轻声劝上几句,而男人眼神一横,顿时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苏维,身形一顿,立马拍开了楼瑾往青年走去。
“刚刚没砸到你吧?”
李玄担心地问着,丝毫没有注意到他背后眼色一变的楼瑾和一直阴沉着脸的李家夫妇。
苏维摇了摇头,悄无声息地将手从他的手中抽了出来,越过他往李老爷走去,恭声道:“老爷、夫人。”
李夫人嗯了一声,废话也不多说,直接开门见山道:“楼均啊,把你送走这也不能怪老爷啊。谁叫你驱鬼弄得整个易城人尽皆知,现在被人找上门来了,老爷也为难的很啊!”
李夫人一副悲痛欲绝、纠结无比的样子说着,还拿出手绢来擦了擦眼泪,眼底却根本藏不住得意的笑意。
本来昨天夜里翻来覆去还在担心这小子会弄出些什么幺蛾子出来,结果天才刚亮,大帅府就来人了,说什么大帅的小儿子被厉鬼缠身了,求李少夫人去走一趟。
李夫人这下可是笑开花了,谁都知道大帅这人暴虐残忍,稍有不如意便会大发雷霆,之前已经有好几个所谓的道士和尚因为没能治好他宝贝儿子被拖出去活活打死了,弄得跟这些旁门左道沾一点边的人那是一个人心惶惶,纷纷跑到了易城来避难,现在大帅来请楼均,看来这小子也是凶多吉少。
她就不信了,要是这小子真有那么大的本事,怎么会混成现在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呢?
李老爷嫌弃地瞥了一眼身旁的女人,忍不住摇了摇头,但是面上还是平静地开口道:“大帅的命令我也没有办法违抗,为了易城,你只能委屈这一回了。”
李老爷这话一出,李玄的心算是凉了半截。难道因为大帅的命令没有办法违抗,就要拿楼均的命不当数吗?这算是什么,性命攸关的事用一句委屈一回就这么轻轻给揭过去了?退一万步讲,楼均在李家受的委屈难道还少吗?
他心中万分不满却又无可奈何,毕竟李家夫妇是他的生身父母,他还能怎么样?
就在满屋子的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各有各的心思却又都不敢说出来的时候,站在屋子里的青年漫不经心地笑了笑,风轻云淡地开口道:“没问题,老爷夫人,李家待我不薄,我怎么会过河拆桥、恩将仇报呢?”
说着,他有意无意朝李夫人头去一眼意味深长的眼神,不免让李夫人心中犯起了嘀咕:这小子究竟是真这么想还是拐着弯骂人呢?
只是苏维脸上的表情万分平静,让李夫人看不出来丝毫的猫腻,便也渐渐放下了心来。见苏维也没有什么异议,李老爷大手一挥,这事就算这么定了。
“楼均,自求多福吧。”
当屋子里的人都慢慢散去的时候,走过苏维肩旁边的楼瑾冷笑了一声,秀美一挑,丝毫不忌惮她眼中的轻蔑,“我倒要看看你这个一贯装疯卖傻的家伙能有什么真本事!”
她平生最讨厌的就是楼均这样愚昧无知的人,都已经民国了,还抱着过去的那老一套不放手,打着装神弄鬼的名号到处招摇撞骗。说什么李玄之前重病是因为被鬼缠身,楼均能治好他是因为能够驱鬼。
这都什么和什么嘛?
在她看来,李玄生病是因为心病。回国后面对一屋子老古董,李玄能开心到哪里去,外加水土不服病倒了而已。不然,怎么楼均陪他聊聊天、散散步,李玄的病就能好了呢?
亏楼均能拉的下脸来说能看见鬼,为了留住李玄,他也真是没什么做不出来了。
苏维也不和楼瑾再演什么兄友弟恭的好戏了,直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似笑非笑地小声说道:“这个就不劳你操心,只是我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提醒提醒你。”
楼瑾皱起了眉头,似乎很不满意楼均这种神秘兮兮的态度,倨傲地抬起头来不屑问道:“那你也不用提醒了,不就是些印堂发黑、血光之灾吗?你说你能看见鬼,那你能证明给我看吗?”
楼瑾自诩为新世纪的新女性,又是出过国喝过洋墨水的,自然从骨子里瞧不起楼均那套风水驱鬼学说。这两种观念原本就截然不同,遇到一起不免电光火石、少不了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