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韩建国看来,葛红英的造反之路非常幼稚。知青们并没有犯什么重大政治错误,她硬安罪名,口号喊起来,人们一从众,稀里糊涂的就把罪名立起来了。所以他离开村委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柴房营救李泽厚和那名女知青。
一男一女关在一起,这罪名太好编了!
“韩队长,你可回来了!这几天可把我们整惨了!”李泽厚一把鼻涕一把泪又把这几天的事儿讲了一遍,拉着韩建国的手不放。
“你先告诉我江流在哪儿。”两个没什么把柄的知青都被关在着满是窟窿的柴房里饿了三天,韩建国更加担心江流的处境。
叫上孙建新,两人抄家伙往北边的山口去了。
一场秋雨,让路面更加泥泞。老远就听见葛红英在高声叫骂,韩建国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江流一把松开推车,坐到地上,他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任凭刚刚捡起来的石块散落一地。
“你还敢偷懒!”葛红英抄起藤条撸起袖子就要上手打。
“我操!丫把自己当黄世仁了!”孙建新这就要冲出去。
“等会儿。”韩建国拦住他。
江流抬起头,额头上都是虚汗。他看着葛红英这张凶神恶煞的脸,有气无力地说:“你才是牛鬼蛇神吧!”
一鞭子还没落下,藤条就就被韩建国夺了下来。他高大的身影整个挡住了太阳,江流眯起眼睛看了好一会才看清了他的脸。
把葛红英拽到一边,她依旧不老实:“你拦我干什么!我在消灭反|革!”
韩建国愤怒地瞪着她,一句话也不说,吓得她噤了声。
“消灭?你是要杀了他还是烧了他?你敢吗!”
葛红英被这句恶毒的质问吓坏了,抱着头直往后躲。
“你是女的我懒得动你,别以为我不敢动。”韩建国低声警告,“这个地儿我先来的,我说了算!”
“能站起来吗?”看到江流的布鞋都磨破了还流了血,孙建新想扶他起来。
江流难受地说不出话,只是摆摆手,看这样子这几天一定不好过。
韩建国把已经吓傻了的葛红英带过来。
“老实了吧?”孙建新一脸不屑。
“把他带回去,找个稳妥的女知青照看,别再出什么事儿了。”
“好。”孙建新突然反应过来,“唉你怎么知道我跟女知青熟?”
“行了别贫了。”
孙建新走后,韩建国蹲下查看江流的脚,磨破了的水泡渗出血染到鞋上,不知道还能不能走路。仔细看他连眼睛都睁不开了,低着头很虚弱的样子,眼看要栽到地上。赶紧上手一扶,这才发现他身上烫得很。抓着他两条手臂,韩建国转过身一抄,背起他就往村里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烧的,采石的活儿干了多久,热度真不低,别转成肺炎。韩建国怕他晕过去,一个劲儿地跟他说话。
“江流!江流!”见他有了反应,赶紧说,“咱么聊聊那首诗吧!《自由颂》。”
“自由……颂……”
韩建国托着他的大腿又往上窜了窜,接着问:“你跟我说,什么是生命,什么是爱情。你说说,我不懂。”
“生命……爱情……”
宿舍人多口杂,这时候又正是午休,韩建国心一横,朝村东口小跑过去。
看见已经不省人事的江流,田寡妇当时就掉了眼泪。
“怎么给折腾成这样了……”这么冷的天,江流就穿了薄薄一层单衣,能不烧起来吗?
“我去弄点热水,你先给他换衣服,这儿。”田寡妇找出换洗衣服,抹着眼泪出去了。
刚才背的时候就觉得轻,脱了衣服一看真只剩一把骨头了。韩建国刚接江流来村里的时候到支书家吃饭,因为不习惯他什么都没吃。吃不惯就不吃啊,他怎么也不说呢?
田寡妇熬了姜汤,拿来被子,抱着江流的脚处理伤口。韩建国沾湿了毛巾帮他擦掉脸上的污迹,好像被伺候的挺舒服,烧得红扑扑的脸上一脸享受,难得的露出了点笑模样。可伺候人这两位是一点都不轻松,全都沉默地忙活着,心里叹息着江流的遭遇。
晚上,韩建国和支书一同找葛红英谈话。江流继续在田寡妇这里休息。
饭菜香诱惑着空荡荡的胃,江流挣扎着翻了个身,看到梳妆台前的木梳子,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
这一觉,睡得好累。
他缓缓坐起来,感到浑身酸痛,又看看妆台前的木梳子,上面还缠着一节红头绳。闻着饭菜香,看着红头绳,江流有一种娶了喜儿当老婆的错觉。
当妈也成,反正他没妈,怎么都成。他实在喜欢这张火炕和“喜儿”做的饭菜,这是他就久违了的家的感觉。
捧着饭碗狼吞虎咽,江流含糊地说了声谢谢。田寡妇却不敢当:“别谢我了,什么忙也没帮上。”
江流知道他所指何事,也懒得解释,咽下一口汤:“本来也跟你没关系。”
田寡妇让他这一句话弄得心凉了半截,眼圈又红了。
他不是有意出口伤人的,在他眼里这本来就跟田寡妇没什么关系,有什么忙可帮?
孙建新问过葛红英,有没有打江流。小姑娘委屈的不行,说一共就打了两下,一下躲过去了,另一下让他抬脚踹开了。
如果不是天太冷,发了烧,江流还是可以保护自己的。韩建国站在门外想,田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