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川点了点头道:“昨夜趁着皇帝在太阁府的时候,我已是替二位哥哥向皇帝和太阁都求了情。太阁虽没说什么,但皇帝说了,叶哥哥有功在身,可功过相抵,便是宗哥哥,也至多革去入阁资格罢了,尚有入选太学的机会。”说罢,又急得叹气,“为什么竟会说走就走了呢!”
阿蛮腾得站起身而起,小手用力一拍桌子道:“这还用说,昨儿宗少是被皇帝召见了去,回来后这才留书出走的,必定是小皇帝翻脸无情!说话不算话,赶了他去!”
她虽与宗赫相处时日无多,两人也颇多口角,但冷眼旁观,这宗赫倒是真心待他,甚至将自己的经历都事无巨细的说了给她听。反倒是自己,尚有几分过往隐瞒了未曾跟他说起,将心比心,已是心存内疚。而今他这一去,没有带上自己,分明是怕遭遇危险连累了她。一思及此,小丫头的眼眶又是红了起来,难过而又不甘的情绪像是针扎在心里,拔之不去。
见贴身长随许焕来回话,叶琛忙打点起精神,询道:“内务府那边可有消息?”
许焕耷拉着眉眼道:“人倒是没有找着,不过小的打听到宫里传来的消息,说是皇帝之所以大发雷霆发落了宗少,好像是因为有好些官员上了弹劾的奏章,也不知这些官爷们是吃饱了撑着,还是搭错了筋……”
“这就是了!”叶琛一拍大腿站起身来,冷笑道:“这前阁与后阁权力争斗积怨由来已久,这也是皇家制度使然。武官带兵,后阁有监军督战之权,文官外任,后阁有巡风监察之权。便是五品以上文武百官二年一度的京察绩效,考核之权亦在后阁……”
未等叶琛说完,傅川顿有所悟,也道:“想当年,凌太阁率着后阁诸位侍郎侍君,外退强敌,内清寰宇,严惩官吏贪污不法之事,端的是霹雳手段,铁腕之治,这才有了圣祖太宗这几十年的清平之治。如今皇帝年轻,后阁尚且薄弱,未能有凌太阁当年之势……”
晏南山沉着的点头道:“前朝后阁,不是你高,便是我低。所以他们这次才会如此小题大做、蜂拥而上弹劾世显与叶琛,分明是杀一儆百,有心在我们这几百名侍选面前立威风。”
但宗赫与叶琛之事,明明已尽力隐瞒,又是怎么会闹将出去,凭晏南山如何聪慧,也是想不明白。只是隐隐觉着这事必定幕后有人主使,但会是谁趁机下了这黑手,却是不得而知。
叶琛脑子也转得极快,不知怎么地就联想到多年前凌铮入阁前遭人陷害一事来,不由得抿紧了唇,沉声道:“会不会是这龙门巷的侍选把我和世显的事捅漏了出去,不然这大年初一的,前阁的官吏们哪能这么快得知消息。”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沉吟不语。自古人心难测,这龙门巷子里头六百多号人,谁有这样心思也难免,但要知道是谁,却也难,虽说平日里都是称兄道弟的,但知人知面难知心哪。
“以后大家都更要留心,尤其是小川!”
“我?!”傅川面露惊愕之色。
晏南山点了点头,又缓缓地道:“小川,你有这番机缘得遇皇帝,难保其他侍选不心生嫉妒。后天便要开阁文选,这几日你莫再出门,好好养伤,低调行事。”
叶琛心里憋闷,狠狠的啐了一口道:“奶奶个熊!要是让小爷我知道是哪个王八羔子惹的事,我……”
“你还要怎么闹?!还嫌惹的事不够多?!”阿蛮瞪了他一眼,老气横秋的道:“大家还是听晏少的,都低调些吧!你们三个安心备选,别再多事。我和许叔他们再找找宗少,要是能在文选之前把人找回来,这事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然而茫茫大千世界,沧海一粟叫人哪里寻去,莫说是阿蛮和叶琛的这些长随,便是皇帝明里暗里使了那许多人,依旧没有宗赫半点消息。匆匆两日如流水,一眨眼就过了,眼看到了正月初四,正是开阁大选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