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方向既商定了,晏南山做事是极有条理的人,便一一分派了任务。此时他们已打听到后阁主事的是季莲生,京兆府主事是顾清臣,便由叶琛的随从花重金去置办二份礼物,分头去送。那家被砸坏的酒肆也须赶紧赔银子兼左右街坊都须打点,只盼能塞了民众悠悠之口。再有晏南山昨夜擒贼出过力,便去找京兆府办差的人说情,而阿蛮亦想法子去求见尚令郎身边的侍从,以期能帮得上忙。便是在太阁府的傅川,晏南山也预备着递条子进去,让他在皇太阁面前为叶宗二人求情。
这边商议定了,两人便风风火火的去上下活动,那厢宗赫与叶琛亦知道事情闹大了,都乖乖的取了笔墨,绞尽脑汁的写那“服辩”不提。
金昭体元殿里头,季莲生才起身,便一边洗漱着,一边听内务府的人向他呈报事情始末。堪堪讲完,又有嬷嬷送早膳上来,内务府的钱铎不敢扰了尚令郎用膳,有些不耐的在一旁候着。
季莲生慢慢喝着碧玉梗米粥,一边在心中思量此事。虽然按制度在候选期间打架斗殴的侍选,应革去其候选资格,谴送回藉。但他心知那宗赫正受皇帝宠爱,而叶琛也刚刚立下大功,是以,这件事倒是可大可小,全看他如何操办。
搁下手中灵芝云盘青磁碗,季莲生轻蹙眉尖,缓缓斥责道:“这事既是两位侍选年轻不晓事,亦是你们这起子内务府管事带教不严之过,现在闹出事来,我第一个要责罚的便是你们!”
尚令郎声音虽不大,话却说得重,唬得钱铎立马跪了。他们这些内务府的人多半未曾到这金昭体元殿来回过事,只听说这季莲生体弱温和,原欺他良善,想着以前谢仲麟管事的时候被压的屁也不敢放,如今总算能在内阁面前抖抖内务府的威风。谁知这病秧子似的一个人竟是绵里藏针。把他吓得当下就软了,只紧闭了嘴巴听凭尚令郎行事。
季莲生仍不紧不慢的道:“这事闹得这么大,我亦不敢瞒着皇上。就只怕天子之怒,雷霆万钧,到时候不仅误了两位侍选的前程,你我也担待不起啊。再者说了,毕竟侍选与后阁是一体,任凭谁出事,大家都没脸,更何况这是皇帝第一次大选,方方面面都务求合谐不出错儿,总要想个法子两全齐美才好。”
“季尚令的话说的很是!”钱铎苦着脸,连连作揖道:“到底这事怎么办,还求尚令郎明示……”
季莲生淡淡一笑道:“平日里皇帝怜我身子弱,从不让我办差事,二则我也年轻,头一遭遇上这大事,一时片刻心里也没个主张。”说罢,又悠悠的叹道:“要是谢宣奉在,他自能办得妥当。”
钱铎急道:“如今宣奉不在,后阁里头便是尚令郎最尊,这事儿,还得尚令郎拿主意!”
季莲生咳了一声,为难的道:“也罢,我先向皇帝禀明此事,但是……”尚令郎温和的面容瞬间变得极为冷峻,温和的目光也一下锐利,沉静的盯着神色茫然的小吏,肃容道:“有些话我本不该说,你听过就罢了,但宗侍选如今是皇帝圣心默定的云图阁侍郎人选,无论如何,我需得替皇帝保全了他。”
“喛?!”内务府的人自然也隐隐听说有位侍选已预先被皇帝看中这件事儿,只尚不知道此人就是宗赫。
季莲生轻蹙眉尖,抿了抿唇幽幽的道:“其实任哪位侍选闹出事来,皇帝面子上都不好看相,也伤了皇家体面……两位侍选虽行止有亏,但毕竟是除夕,他们又是初犯,叶琛还有功在身,这些都是可恕的因由。我们也不该为抓老鼠而打伤了花瓶,上头自然也是指望能有个台阶下的。如今各亲王郡府里头,合该有人知会一声,诸位王公爵爷保章一上,天大的事也消弥了。”
钱铎只求事情别连累内务府,能够再卖宗赫一个人情,对他们日后自然更有好处,便笑着应道:“尚令郎的话下官明白了,这就照着您的意思去办!”
季莲生微一点头,温言道:“那就赶紧去吧。”
冬日的阳光静静照入金昭体元殿,在那清秀俊逸的脸庞上,更平添了几分温润光华。
第28章 第七章 ·二
霜天晓夜,文华殿。
晏南山和阿蛮办事神速,叶琛身边的长随们亦知道这事非同小可,因此流水介的银子花出去,眉头都不皱一下。到了午时,龙门巷上上下下俱是打点过了,各位侍选多与叶琛相熟,是以也并没有太多人落井下石,消息总算没有扩散出去。便是龙门巷附近的街巷,老百姓们也只欢欢喜喜的过着年,并不知这边龙门巷已是惹出乱子来。
晏南山和阿蛮这才心中稍定,攘外必先安内,里头既安稳了,他们便又分头忙着联系外面那几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