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沈空眠气结,拂袖,“她根本卖艺不卖身!”
“笑话!她有什么艺?谁看中她的艺?去那里的男人哪个不是冲着她的美貌!”同窗冷笑,“卖艺不卖身的噱头,也就骗骗你们这些刚涉足烟花场不久的人,身子早不知让有钱有权的人给睡过多少回了!”
“你住口!”
“我说的是事实!这种青楼花魁自抬身价的伎俩,我们早就习以为常了,只是我们都心知肚明,却不想你当了真……”
“够了!”沈空眠转身,拂袖而去。
“我说的是事实!烟花之地,偶尔取个乐可以,要较真你就是傻子!”同窗对着径直远去的背影,喊,“嫂夫人对你一往情深,可别拿错了主意,毁了自个儿!”
而那抹青衫背影,已经消失在巷道的转角。
“相公,你回来了。”
朱歌开门,绽开如雪后初晴的微笑,眯了眼睛。嘴里,还含着一串糖葫芦。
沈空眠皱眉,瞥了瞥朱歌的腰身,想起恋瑾年那盈盈一握的纤腰,莫名叹了口气,不再看妻子,径直走进里间。
“今晚吃青椒炒韭菜,和一个番茄蛋花汤。”朱歌笑眯眯报告,“一绿一红,很好看呢。”
说话间,她已抬手将桌上罩着饭菜的厚木盖拿了起来。热热的水蒸气散开,饭菜的香气溢出来。
“我怕你回来饭菜冷了,就罩着。还好你回来得比我预计的没有晚很多,不然即便是罩着,只怕也凉了……”
“好了。”沈空眠有些不耐烦听妻子的唠叨,打断。
朱歌望着他,眨巴着眼睛,眼里,有种莫名的情愫……这眼神,让沈空眠莫名心里一疼,竟浮起一丝愧意。
“好了,吃饭吧。”他坐到桌前,又多加了一句解释,“我累了。”
“哦。”朱歌眯起眼睛,微笑着答应,然后开始摆碗盛饭忙开了。
一顿饭时间不是很长,也没有人说话,就那样悄无声息地吃完了。
沈空眠转身,直接去了卧室。
朱歌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什么都没说。叹了口气,她抱着残脏的碟碗去了厨房。
伴随着水声,她的泪才落了下来。
抽抽泣泣,在稀里哗啦的水声里,早已听不真切。
也不知哭了多久,她终于深吸一口气,拍拍脸上的泪水,咧出一个微笑。洗完手中的碗筷,摸出一串糖葫芦,轻轻舔了一口,抿了抿唇,甜丝丝的感觉漫过味蕾,沁入心房……
沈空眠原本就是个清官,没有过多的银两来奢侈。只是以前终究还是有个内室做饭的佣人的。如今吧,家里银子紧了,只得把那人辞了,朱歌自己担起了厨娘的职责。
她自然清楚银子为什么会紧张的……那个阁楼她也不止一次远远望过。望着里面的灯红酒,望着自己的夫君从里面出来。
沈空眠不知道:在一个真爱你的女子面前,你是伪装不了任何事的。因为,你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她的心,只要一个小小的异样,她便能觉察。这,便是枕边人的独特之处吧。
所以,对于沈空眠与那个女人的一切,朱歌都知,只是,都不说。
因为父亲与母亲的悲剧让她明白:有些事,一旦说出来,便再也无法转圜。
晚上的帐帷里,依然没有颠鸾倒凤,只有两个平静躺着的人。
月色如水,两个人都闭着眼睛,却都没有睡着。
终是没忍住,朱歌伸出手,去揽着沈空眠,沈空眠却似有意无意翻了个身,顺势拂开。
朱歌的胳膊僵住。
就这样,一宿无眠。
翌日,沈空眠下堂时眼睛还带着缺眠后的红血丝,却没有急着回去补觉,而是直接去了芳菲楼。
“哟,沈爷,我们这可是小本买卖……”步云菲笑逐颜开,却叉腰拦住了去路,“从不赊账哟。”
沈空眠红了脸,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回答。毕竟,总不能说自己是县令,拿出官威硬闯妓院吧。
其实,步云菲是知道沈空眠的身份的,只是做暗活的,都知道行内的规矩,彼此心照不宣,绝不点破,这样一来保存了当官者们的颜面与名声,二来也正好杜绝了以官代银的做法,为步云菲们赚来真金白银。是以,此规矩,历来为双方所遵守。
“我,我……我与蝶姑娘相约今日一起和诗。若我不去,恐怕唐突了佳人……”沈空眠嗫嚅解释。
“哼,我们以为不会。”步云菲冷笑,“蝶儿知道沈爷来不了,自然会安排跟其他爷的节目。”
“不,不会。其他人怎和得……”沈空眠赶紧解释。要知道,恋瑾年的文采绝对不是盖的,自己一届状元出身,才能和得她的精妙联句,若换了那些酒色凡夫俗子,岂非对牛弹琴!
步云菲再度冷笑,却不再说话。
沈空眠给她冷笑得局促不安,脸红得赛过夕阳染透的天边,终于,低头离开。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步云菲抱臂冷笑。
再怎么大人,也不过是个穷鬼,一身的酸味儿。
她能坐镇沧澜县几十年,自然是有些手段的。这个沈空眠的背景早已给她调查得清清楚楚:一介贫寒书生,十年苦读一朝得中状元郎,但,朝中无人。又死要清廉,几年下来连几个像样的内室佣人都请不起。算下来他这段时间花在恋瑾年上的钱,已经是倾全家之资了。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