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原本同贾母一样很中意与林家结亲,奈何……
想到林家拒绝,又使得贾母病了一场,不免又惭愧又羞愤。
王夫人早知贾母是逾越不过去的一道关,虽说儿女亲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当今以孝治天下,贾政自诩为孝子,如何会去违背贾母?
王夫人道:“自然要老太太过目的。老太太关心宝玉,不肯宝玉受委屈,所以在宝玉亲事上,老太太打算亲上做亲,一直在亲戚们家的女孩子里找。现今老太太的意思我倒也看出来了,不是我做媳妇的不孝顺,只那家的大姑娘命硬,我怕克着宝玉。珠儿元儿都没了,我就剩下宝玉这么一个孽胎,若他再有个三长两短的……”
“如何说这等话!没的晦气!”贾政低喝一声,他嘴上不信怪力乱神,实则一样忌讳鬼神,特别是府里头先后发生两回邪气的事情,贾政心里头也犯疑。
那史湘云出生是好,但命硬,出生克父母,将来怕也克夫。若非如此,堂堂侯门千金,到这个年纪也该有不少求亲者登门,偏一直不曾听到动静,想来京中门第合适的人家都有顾虑,而明显条件不匹配的,史家又不敢应允,怕外人说他们苛待大侄女。
王夫人止住了话头,道:“我今儿说这话,只是让老爷先知道,事后我再找合适的机会与老太太提一提。老太太现今还健朗,若能看着宝玉成家立业,再抱上曾孙,该有多和乐。”
贾政没反对,也没表示赞同,实际上左右思忖,史湘云与薛宝钗都是最合乎心意的人选。
王夫人自然瞧出来几分,但佯作不知。
三日后,王夫人告诉薛姨妈,此事已在贾政跟前过了明路,等寻个合适的机会跟贾母提及。薛姨妈本就没觉得三天能成事,得知贾政的态度,心便放下了一半。在薛姨妈看来,贾政看着不管事,到底一家之主,宝玉的亲事很有话语权,贾母也不能罔顾贾政之意呀。所以在这里,王夫人模糊了概念,分明贾政只是单纯知情,薛姨妈却误以为贾政同意了与薛家结亲。
没几日,史家突然来人,将史湘云接走了。
不久便是端午节,接人是正常,但贾母明显发现史家来的女人婆子脸色不好看。贾母不禁问了:“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为首的一个女人笑不及眼:“有些话奴婢们不敢说,老太太若想知道,只随意去外头打听,外头都传遍了。”
贾母越发心疑,立刻便吩咐人去打听。
待得王熙凤得了消息,顿觉烦恼,可也没法儿躲,只能去回话:“老太太。”
“外头都有什么消息?”贾母忙问。
王熙凤看了左右。
贾母越发凝重,让鸳鸯等人退下。
王熙凤这才说道:“外头到处传扬着史家的闲话,说是史家太太苛待史大姑娘,半夜里还得点灯熬蜡的做伙计,史大姑娘累的很,又不敢说,只有来贾家来松快些。又说,史家不给大姑娘用钱,大姑娘手头紧的很,想做个东道宴请姐妹们,还要仰赖亲戚家的姑娘接济……”
尚未听完,贾母已是脸色阴沉,砸了茶碗。
贾母见王熙凤压低着脑袋,半晌又问:“还有什么?”
“还有一些关于史大姑娘的闲话,有人说史家穷了,是史大姑娘克了两位舅舅,又论起大姑娘过世的父母,说大姑娘命硬,是个凶煞星,所以、所以京中才无人敢求娶。”聪敏如王熙凤,如何不知道这等于坏了史湘云的名声。
史湘云在贾家抱怨过史家婶娘,虽不是大张旗鼓,但贾家下人嘴碎,哪里有什么秘密可言?这般一传扬,尽管有人笑话史家,可对史湘云未必有好观感,毕竟史家婶娘叔叔养大了她,她却在亲戚家抱怨,太打史家的脸了。
关于史家大姑娘命硬传闻,贾家可以说不信,况是亲戚间,真成了姻缘,必有人赞贾家厚道。可现在的传言不止于此,史湘云的品性惹人疑心,贾家再去结亲,背地里不知会传出多少难听的话来,心思阴暗的,还以为史湘云那些话是贾家挑唆的呢。
如今也差不多了,史家是真将贾家给恼了,此回史家婶娘都不是亲自来接人,以往都是亲来的,顺势要给贾母这个老姑太太请安。
贾母心里的火气一股脑窜起来,只觉头昏目眩,身子歪倒。
“老太太!”王熙凤大惊。
不怪贾母这般生气,这番流言一传,完全是挑拨了史贾两家的关系,史家婶娘怕是恨上贾家了。史家是贾母的娘家,两位史侯爷是贾母的娘家侄儿,也是她能坐稳贾家老祖宗地位的一大因素,闹出这等事,岂能不恼心上火?再一个,她也是真心疼爱湘云,也已打算端午后寻个机会与史家提两个小儿女的事,偏闹这一出。湘云回去,史家婶娘能给好脸色?只怕越发不让湘云再来贾家了,更别提结亲。
贾母本就上了年纪,这一两年连番遭遇大事,太医早交代过不可生气,因此这回病倒便显得来势汹汹。
这倒是在王夫人意料之外,却无疑是意外之喜,看似焦灼的前后张罗,心里却巴不得贾母就这么一睡不起。
她如今都五十岁的人了,每日早晚还要在贾母跟前立规矩,原是媳妇本分,倒也罢了,可恨宝玉是她的儿子,却自小被养在贾母身边,对自己这个当娘的不如对贾母亲近,这已经够心酸了,现在更是连儿媳妇都没法自己选。她就是想选个可心合意的儿媳妇,舒舒服服过后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