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思旪有心避嫌,以免这自古以来的第一试蒙上舞弊秽影,便不愿录他。而岑季白不只评他为第一,短短几月间人事变动,就将他搁到了典客的位置。一来试题是岑季白亲出,抄题的人是唐陌看护,试场是李牧监守,舞弊确然没有的。这一回没有,下一回也不会有,只要是试出来的结果,国主认同,夏国认同。
自来举亲不必贤,岑季白索性要百官们举贤不避亲了,也算是小小的成就不是?
但之所以力排众议,让他短短时间内成为九卿之一,该是许挽容是男子生养的嫡子。
不管林津会不会有嫡子,先找个有男子生养嫡子的先例出来,岑季白惟愿朝中得几时清静,别再拿他如今只定下林津一个男后这事争扯不休。
何况目前而言,夏国的典客实在是一桩过于轻巧的活计,李牧已经完成了大部分许挽容该做的事情。只同虞国两相往来,要许挽容费些思量。只是,只这一处思量,许挽容……
故此,岑季白要不悦他。
“陛下,”许挽容微有些忐忑,“是否传召北狄典客阿颜柯?”
不是虞国要粮吗,怎么又成了北狄典客……岑季白愣了一下,方才回想起来,北狄的典客是该到陵阳了。
北狄王故去,速谷烈与速谷截夺位,岑季白可是有认真相助于速谷烈的,林源带兵深入北狄,剿杀速谷截及其追随者,北狄一蹶不振,而速谷烈继任北狄。
岑季白很为夏国庆幸,林源亦是。
速谷烈即位之后,很快派出典客朝陵阳行进,大意是要向夏国称臣、纳贡,并希望与北境通商。
这些年,北狄的食盐、香料皆贩自西戎,丝绸、瓷器等物则是西戎贩于夏国,再转手于北狄。如今西戎与夏国交恶,其国内所需丝绸等物,只有吴卓的商队还能供给一二,售价却是奇高。再转至北狄,更是价高了,北狄可说是买不着,也买不起的。再因北狄这几年着实教林家军打得太狠,其二王争位更是内耗一场,国库空虚,因此速谷烈转而交好夏国。
最好的战马出自北狄,最好的铁矿亦在北狄境内,岑季白其实是很想做这笔生意。他也希望北方暂时有个盟友,安生几年。别看西北那里夏国赢了一场,其实夏国自己也有极大损耗,何况是前些年一直朽烂的壳子。虞国方面暂时不愿来招惹夏国,也多是因为岑季白这里虚张声势着,对于虞国高层许多人又恩威并施,一直拖延未曾起兵罢了。这样的拖延可耗了不少银子,而今飞羽军建制渐渐完善,后头扩军亦加迅速,粮草、武器、铠甲、战马……岑季白那座私库,入了多少,也就支出了多少。
想到北狄的典客入了王都,岑季白再次不悦地扫过许挽容,这人没经验做官,怎么连做人的经验都没有?
许挽容不觉将头埋得更低,北狄王坚持,无论如何坚持,这要他怎么交涉……前两天要报与陛下,偏又不肯见他,事到如今,还能怪他?
使臣受召入殿,带来的,还有二十名北狄美人。
岑季白原还想着,既是美人,大不了分给几个臣子罢了。宫里是肯定不留的,不要说这些人留在身边是否成个隐患,最重要的是,林津会不高兴,极不高兴。但等到二十名彪形大汉“哐哐哐”踏着整齐划一的步子齐步并进,差些踩碎了大夏殿的青石地板时,岑季白捏紧了手中竹简,强忍住要拿它砸向许挽容的冲动。
那一个个一脸横肉遍是络腮胡子粗膀圆腰的狂野大汉是美人?许挽容是脑子犯抽么!
“陛下,”许挽容太阳穴突突地跳,但方才阿颜柯的话他又不得不译,遂格外艰难道:“北狄王多谢陛下相助,自照月谷一别,亦感念陛下一番深情。只是他身为一国之主,不能与陛下成就良缘,实在抱憾。此番细心挑选美人二十名,形貌音容,俱与其多有相似处,夏人言爱屋及乌,希望陛下笑纳。”
阿颜柯鞠了一躬,连连点头,又哇啦哇啦说了一通。
许挽容睁大了眼睛,却又赶紧低下头去,紧闭上嘴巴,不愿译了。
阿颜柯没听见他说话,催他也未见回复,索性指着那二十人,自己磕磕巴巴道:“夏王陛下,他们,兵,好,很好!像……林三将军,像。”
“他说什么?”岑季白铁青着脸,极其不悦。阿颜柯所说北狄语,岑季白是能听懂的,正因为能听懂,所以极是气恼。他一时不能拿这些北狄人如何,不能拿犯蠢的速谷烈如何,越看许挽容越是来气。
许挽容听他问话,差些哭了出来,含混道:“陛下,北狄使臣……说这些人……这二十名士兵英勇善战,是北狄的勇士,就像……就像长平侯一般,都是英雄,望陛下善待他们。”
呵,善待……岑季白搁下竹简,长案上便响起一声清脆的敲击。他作出沉思的模样,食指无意识地轻扣着案头,几息后,道:“既是美人,自然要善待了……寡人记得,许卿尚未婚配?许卿这些日子辛苦,为国事鞠躬尽瘁,劳苦功高。这样罢,寡人便将这二十名美人赐予许卿,众卿以为如何?”
他给许挽容赐人,不问许挽容的意思,却要“众卿”以为如何,摆明了是不给许挽容拒绝的机会了。“众卿”一看岑季白那牵强的和气笑颜,又有谁敢说个“不”字。除开不明所以的北狄使团,朝臣们俱是跪了下来,就连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