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倒如同是当头棒喝一般,令贾敬不觉便是浑身一个机灵。他低头思忖许久,半晌后方低低笑了一声:“你倒是有趣儿,竟是拐着弯儿劝我莫要再炼这丹药。”
宝玉笑道:“我这亦不过是被逼无奈罢了。敬大伯,这红尘间的夙孽尚未偿完,哪里能飞升为仙长生不老?哪怕敬大伯果真长生不老了,这府中家业也早已被珍大哥败了个干干净净,到那时,就算是长生,又有何意趣?”
“那孽子又做了何事?”贾敬看了他一眼,随即不禁摇头道,“罢了,如今你竟是打定主意不要我清闲了。既然如此,老夫便先随你去看上一看,再说罢。”
宝玉大喜,忙将先前从墙上揭下来的纸双手奉上:“敬大伯,这面请!”
贾敬虽说是不问红尘之事,到底也曾是个为朝廷效力的官儿,对祖上辛辛苦苦拼上了性命方打下来的国公府亦是颇有几分情谊。因而猛地一看这纸上所写,只觉满纸污秽,登时不禁蹙起了眉:“这都是珍儿所为?”
宝玉点头不迭。
半晌后,将事情经过听了个完完整整清清楚楚的贾敬默默卷起了自己的袖子,唤了一直跟着自己炼丹的和尚道士,风风火火直接冲进了荣国府。
忽然看见老爹闯了进来的贾珍:“......”
这是发生了什么?他老爹难道不该是在房中炼丹么?
“还炼什么丹,”贾敬咬着牙阴沉沉笑,“再教你这般胡闹下去,只怕我还不曾炼出长生不老药来,便先被你这孽子害死了!来人!上家法!”
后头的和尚道士们齐刷刷应了声,二话不说便冲上来将贾珍按住了,强行扛到个凳子上,扒了裤子不说,两条板子亦是于一旁随时待命。
贾政本在房中连声命人去拿宝玉的,眼下看了此景,少不得上来劝:“大哥,你这又是作何,不过是些小事——”
谁料一言未了,贾母也气喘吁吁扶着鸳鸯的手赶到了,高声道:“我看是谁敢打我的宝贝孙儿!宝玉才多大,身子又单弱,怎么总有那等黑心人,二话不说便想害他!我看,定然是嫌弃了我们祖孙俩,不如让我们回金陵去,方是正经!”
贾政还未劝解开贾敬,一时自己也陷入了这麻烦之中,忙跪下了,苦苦哀求道:“母亲这是说的何话?儿子不过是看宝玉顽劣,所以想要管教一番罢了,并无别的意思;母亲这般说,教儿子如何受得住!”
“你受不住,宝玉便受得住了?”贾母的龙头拐于地板上锤的梆梆作响,“他每日那般辛苦的念书,看见的人哪个不夸?怎么一到你口中便是顽劣不堪了?我看你就是厌了我们娘俩儿,鸳鸯,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我要带着宝玉回金陵去!我看还有谁敢欺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