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罗锋一出洗手间,就被罗母柔声喊住了,“你过来,妈和你说说话。”
所以说天底下没有粗心的母亲,罗母把他拉到房间里:“这次回来,你瘦了不少,工作压力大啊?还是心里面有什么事?”
罗锋笑了一下:“没事。”
“那怎么瘦了这么多,有什么事你别瞒着我。”
“没瞒您,”罗锋手指抚着她的头发,“又白了几根啊。”
“人老了,哪能不白的?”
罗锋握着她的手,“带您去染?”
“我有姐妹陪着染,”罗母拍了他一下,“别转移话题。”
罗锋低声笑起来:“您还有姐妹呢……”
“你看你,一笑两边骨头都凹进去了,”罗母皱眉指着,“工作别那么拼,我和你爸也不用靠你养活……”她絮絮地说,“你要真想让我俩老的高兴,就找一个……”
“好了,”罗锋拍拍她的腿,有些无奈,“这种事随缘,遇着了……”
遇着了……
“……遇着了是老天的恩赐,一辈子遇不着也很有可能。”
罗母听了很不满:“全中国十几亿人口呢,遇不着一个你喜欢的人?”
罗锋没看她眼睛:“我还没遇着。”
“哎呀,”罗母摇他的肩膀,催促,“你赶快遇着吧!三十好几的人了!”
“你这么摇,我更晕了,”罗锋往床上躺下去,“我先睡会儿,好吗?”
“要不要关灯?”
罗锋摇了摇头。
晚上在父母家睡了一觉,罗锋第二天吃过早餐,就拿上车钥匙要走。
“这么急,”罗父道,“有工作?”
“嗯。”
罗父喝口茶,摆手:“那去吧。”
“去什么去,”罗母拉住人,“这才初一,大过年的,有什么工作啊?”
“过年他们这些明星才更忙,”罗父戴着眼镜,提起一张报纸看,“你妈想你,平时回来勤点。”
“嗯。”
罗母没留住儿子,从电梯回来,怨了罗父好几句。
这一天,一辆黑色越野车驶进了山里,车轱辘滚过积雪,留下了两排深深的轮印。
雪飘得大,视野模糊,黄色的车灯从背后照射过来,山里的村民李多回头看了眼,那辆车正朝自己的方向缓缓地开过来。
“奇怪,这天还有人进山……”李多嘀咕了一句,扛着伞继续往前走,深一脚浅一脚,走的艰难。
越野很快跟了上来,车主人按了按喇叭,这附近几十米只有李多和这辆车,李多当然知道喇叭是朝他鸣的。车里的人按下车窗,风雪呼啸着一下子灌了进去,罗锋伸出头,朝他笑得温和:“您好大哥,请问李村怎么走?”
“我就是李村的!”李多给他指,“前头右转,对直往前走,两里路!”
“谢谢!风雪大,我顺路载您一截?”
“不用了噻,鞋脏!”奔驰,李多知道那是顶好的车,撑着伞埋头走了。
到了李村,罗锋停车进了家小店,询问了片场的位置。村民仔细指了方向后,罗锋撑开一把黑色的大伞,微微躬着身子,一头扎进了漫天纷飞的大雪里。他越走越远,没一会儿,就成了苍茫雪幕里的一个小黑点。
雪是白的,天是灰的,云成团成块地拢在一起,寒风呜咽肆虐,天地间竟有些末日的错觉。罗锋被风刮得勾着背,雪迷了眼,眼前一片白茫茫。羊毛皮靴陷埋在雪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像一场千里的奔徙。
小屋里架着两台摄像机,红灯都是灭的,房间中央,楚导正在给林素说戏,周围乌泱泱地站满了工作人员。
这场戏的道具里有个火炉,里面的炭火噼里啪啦地烧着,细微的火星子四处迸溅。林素坐在那儿,橘红色的火光映着他的侧脸。
楚导讲完戏,询问了一声,林素点了点头。没一会儿,机器的灯亮起来。
“a——”
“张醒”坐在火炉旁边,手里捧着一本外国在读,译过来的文字很拗口,他嘀咕着,“十块钱的果然是盗版!”把书丢到了一边,他打开电视机,又准备看会儿新闻,说点北京的最好了。
镜头里,林素一个人的表演也极具张力,整个画面十分饱和,毫无单调缺失感。
“遥控器……”他挠着头,四下寻找着。眸光不经意一掠,扫过了窗外。
屋檐下,漫天肆虐的风雪里,站着一个人……
林素愣住了,表情、呼吸、动作一下子全都凝滞了,大脑一片空白。
“cut——”楚云摘下耳机,“有什么问题吗?”
林素再瞥过去,外面哪有人影?他一个激灵醒过来,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楚导,再来一遍吧。”
这条很快通过,林素一听到结束的指令,立刻走到了窗边。他往外看,除了肆虐的风雪,什么也没有。
但他还是打开门跑了出去。
门一拉开,寒风裹着冰雪呼啦一下子灌了进来,屋里的人都看过来,林素点了下头,迅速带上了门。他在屋里穿得不多,一到外面立马冻得一个哆嗦。
刚才应该不是错觉……
可人呢?
“师兄?”林素试探地、轻轻地喊了一声。可回应他的只有呼啸的风雪,一颗心越来越沉,一种深深的焦躁感和无力感爬了上来。他垂着手,目光茫然,嘴角苦涩,转过身准备回屋了。
“是在找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