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微微打开了一下,打断了徐泮的遐思,他听来人的脚步声,像是暖橘那丫鬟,正暗想,她这时候过来做甚,却听她轻声喊了句:“伯爷?”
“……嗯?何事?”
“傅侍卫说,有急事通报。”
徐泮默了一下,“嗯”了一声,让她下去了。
他低头去看妻子,见她小手捂在他的胸口,脑袋枕着他的胳膊,脸庞半埋在他腋下,好像蜷在窝棚里的小兽,睡得正是香甜。
徐泮看了半晌,心里甜丝丝的,而后才慢慢抬了抬她的小脑袋,放到了绣花枕上,自己将胳膊抽出来,发现麻了大半。
徐泮失笑,又替她掖了掖被角,他无比娴熟地弄完这一切,披了一旁交椅上的长袍,放轻脚步,往正厅去了。
“傅平进来。”他朝外间低声说道。
傅平低声应了,旋即推门而入。
傅平不由抬眼看了一眼徐泮,见他神采奕奕,心知他这些年忍得着实不容易,如今伯夫人进了门,想来很快便有小世子爷了,到时候让自家儿子给世子爷当侍卫,正是时候……
傅平发现自己脑袋转的抬脚,越想越多了,连忙收了心思,将要事禀来:“伯爷,那潘朋、潘茂已是到了涿州,属下派人近前探听,听到那二人嘴上说,要去京城找一位薛大人,替他们做主。”
“薛大人?”徐泮挑了眉毛,问道。
傅平摇了摇头:“那二人尚未提及这位薛大人的姓名,看起来颇为尊敬,只说薛大人爱喝酒,而那二人,确实一路从固原不远万里带了两坛子酒来的。”
徐泮笑了:“这倒有些意思。继续盯着,万不能丢了。”
“是。”
傅平很有心地轻轻巧巧地掩了正房的门,徐泮十分满意,又若有所思地支着额头,坐了一会儿。让暖橘上了茶,自斟自酌了一杯,才起身回到内室,要正经换了衣裳,去走两趟拳。
刚回到床前,便瞧见于小灵拎了小拳头在揉眼睛,听见他过来了,坐起身来,嗓音略有些哑地问道:“几时了?”
“天刚亮呢,吵醒你了?你且再睡会儿吧。”徐泮脱了肩头披的长袍,罩在她身上,柔声说道。
于小灵打了个哈哈,又问:“你怎么起这么早?方才做什么去了?”
徐泮笑了笑:“没什么要紧的。”
“不打紧的事需要傅平这会儿过来?傅平可不傻。”
若论以前,于小灵大致不会过问徐泮的事,可如今她心下转了转,说道:“可是公事,说不得?”
她眼中透着的认真难得一见。徐泮忽觉心下暖洋洋的,柔声说道:“不是公事,是我派人查了固原的那些事情,怕说了你不爱听……”
他抬手替她挽了垂下来的一缕细发,又道:“不用担心那些,再睡一会儿吧。”
话音未落,大手却被人顺势握住了。细嫩的小手,还带着被窝中舒心的温度,徐泮抬眼去瞧于道:“固原的事情,我也知道些,你若不怕我是瓦剌的探子,便说来听听。”
“越发地胡言乱语了!”徐泮嗔了她一句,转眼蹬掉鞋子上了床,拥了她在怀里,压低了声音道:“锦衣卫让人闻风丧胆,可不是说着玩玩而已。便是咱们府上,他们也不是没光顾过……”
他顿住了,眯着眼睛,朝房顶上扫了一眼:“小心隔墙有耳。”
于小灵连忙捂了嘴巴,警惕地向上看去,心中禁不住思索,不会哪片瓦上,正站着个锦衣卫。然而回眸之间,她却瞧见徐泮眼中有笑意一闪而过,这才恍然知晓,他竟专门捡了那话来唬人。
她伸手打了他一下,佯怒道:“快把事情据实说来,不然今日可没你的饭吃!”
☆、第二九一章 炸酱面
那年在固原,徐泮的父亲徐立远遇刺身亡之后,瓦剌人便向朝廷献上了降表。大势面前,徐泮无力反抗。
他派人暗中查探父亲的死因,事情的原委没有浮出水面,自己反而再次遇刺。生死之间,若非是于小灵豁出去半身的灵力,将他从阎王殿拉了回来,怕再也没了此时,少年得志的忠勤伯了。
后话自不必不多说。
起初,徐泮回到固原,同姜从清一道,施了一计迷幻阵法,便将按耐不住的固原千户潘虎,从暗中拉了出来。
原本潘虎此人,该当是徐泮打开这个谜团的钥匙。可惜,他还没落到徐泮手里,便深夜吊死在了自家家中。
徐泮坐实了潘虎买凶杀他的罪行,可线索却就此断开,他亦被紧急调回京中,未再返回。
潘虎的事情,本来应该告一段落了,至少明面上,再查不出什么来了,不过徐泮仍是留了一手。
时隔四年,没想到这一步死棋,竟动了起来。
原因不外乎是,潘虎这个千户的袭职,本就是从他侄儿手中借来的。
当年潘虎的大哥潘龙,是固原千户所下面的一个百户。潘龙英年早逝,这个袭职按理说是要传给其子潘朋的。
可惜潘朋时年不过五岁,这种情况下不便袭职,潘家为了保住这个位置,便把百户的位置借给了潘虎。此种借位之事,在军中屡见不鲜。
潘虎先在百户上头坐了十余年,多年累积军功,再加上上下打点好了关系,便一跃从百户,变成了千户。潘虎日渐做大,自然再不会提及将袭职还给侄儿的事情。潘朋求告无门,直至潘虎负罪身死,袭职也没落到他头上。
这是自然的,本不过是百户,如今变成了千户,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