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顾慕羽刚下车就转过身来想对福生说什么,她望了眼门口,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噔噔噔就进了屋子。
福生真是不明白她俩在闹什么,想不通也只好调转车头去寻李烟罗。
李烟罗的脚力不比小车,走了好久也没走两条街,福生不理她的坚持一溜烟儿就把人载回了顾公馆。
回去的时候顾慕羽已经出了门,李烟罗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想和顾斯年道声别,更想和顾慕羽道声歉。可是两人都不在家里,她是应该等着?还是直接留封信离开?
福生瞧着李烟罗的神色不对,便撺掇着下人们给李烟罗张罗吃的喝的,好说歹说才把人留了下来,他也多了个心眼儿,给李烟罗准备的饭菜里下了点儿剂量很轻的méng_hàn_yào,让人舒舒服服睡了一下午的觉,直到天黑,李烟罗才醒了过来。
她望了眼窗外黑沉沉的天幕,皱了皱眉,也不知道顾伯伯和顾慕羽回来了没有,舒展了下手脚,便下了楼。
李烟罗走到客厅,福生一脸神秘地把人往花园里推,一句话都不说,一进花园,他就离开了。
她完全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闻了口花园里的清香,心下宁静了不少,便不自觉地朝里面走去。踏过一条短小而弯曲的鹅卵石碎路,李烟罗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猛地用手捂住了自己张得老大的嘴巴。
芍药花丛前,一盏盏小桔灯闪烁着跳动的火光,上下两排摆成了六个大字——小烟罗对不起。
而她心心念念的人就站在小桔灯后面直直望着她,脸上的笑容浅浅淡淡,手里捧着一盏芍药花状的彩灯,七彩灯光随着里面缓缓转动的花蕊投射在顾慕羽脸上,绚丽多姿,美得像幅画。
“小烟罗,过来。”顾慕羽伸出左手朝李烟罗招呼,语气温柔的不像话。
李烟罗简直就像魔怔了一样,脚步已经先于意识而动,缓缓靠近了顾慕羽,伸出右手放进她的手掌心,感受她一如既往的温热。
“送给你。”顾慕羽把手里的芍药花灯递给她,摸了摸她泛红的眼角,“今天是阿姐不对,阿姐不该朝你吼的,你不生阿姐的气好不好?”
芍药花?李烟罗一下子就想起二人那年第一次站在这芍药花丛里的情形,她心里苦笑了一下,原来自己竟一语成谶了,阿姐肯定忘记了芍药花之于男女的意义,哦,是了,男女,她们不是一男一女啊,所以阿姐送这花并无任何旖旎韵味对吧?她的爱,从一开始就无望了,根本连将离都称不上,合都没有,哪儿来的离?
“对不起。”李烟罗低着头把芍药花灯紧紧攥着,哪怕不是那层意思,她也想自欺欺人一次,只要不被人知道就好。“是我让你生气了,是我对不起你。
对不起,我是真的不想把你当做阿姐了。
对不起,这样的感情,我将深藏于心,只为了不让你对我有哪怕一丝丝的厌弃。
对不起,我也没有料到自己是这样的自私。
顾慕羽轻轻包裹住她的手:“你对我说对不起,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那样生气吗?”
李烟罗微微摇了下头,她的确还没有想明白顾慕羽的怒气从何而来,是因为那些人难听的话吗?
顾慕羽恨铁不成钢地重重敲了下她的头:“不知道还道歉,生怕我不会更生气是不是?”她又心疼地给人细细揉了揉,柔声说着,“我生气是因为你居然会因为别人的激将而脱口而出要离开顾家的话,难道在你心中我和爸爸还比不上外人吗?”
李烟罗捧着灯的手抖了好几下,她努了努嘴唇:“我···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她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说什么呢?说这些年她的确没法不去在意别人对顾家的闲言碎语吗?说她就算那样努力也换不回别人的尊重、仍然被视作顾家的污点吗?说她其实真的害怕会因为自己的存在而让顾斯年和顾慕羽遭受无妄之灾吗?
顾慕羽叹了口气,捧起她苍白的小脸蛋:“你的顾虑我和爸爸都知道,但是你为什么仍然这样不自信呢?我说过,你的努力不是没有人看到,外人的话说得越难听,就证明他们越嫉妒你,是他们处处不如你又超越不了你,才会多费口舌,做这样的无益之功。”她捧着人的脸往自己眼前又凑近了一寸,“小烟罗,你究竟明不明白你到底是谁?”
“我是,”李烟罗迎上她柔软的目光,一字一顿地说着,“李、烟、罗。”
简短有力。
自信坚定。
这才是顾慕羽想听到的答案。
“没错,你就是你,不问过去,只看现在,只管将来。你是你自己的骄傲,你更是我们的骄傲。”顾慕羽终于舒心地笑了,清澈的眸子里也藏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