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檬悲愤得简直要发疯。她想不通为什么最该还原事实真相的职业里,会有越来越多的从业者为了博点击博眼球,连良心都不要了,完全地丧失掉职业道德?这个社会生病了吗?
陆既明陪在她身边,问人要了根烟,点上默默地吸。
宁檬已经知道,他只有在情绪处在某种极端的情况下才会吸一支烟。极度思念时,极度绝望时,极度无力时,对自己极度厌弃时。
陆既明吸着烟,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宁檬却从里面听到了极度的无力和自厌。
“这家媒体的老板我家老爷子认识,如果是从前,如果老家伙还在,他是有办法的,一句话的事。从前我一直跟他较劲,等较来较去他人没了,我才看得清我确实不如他,他能摆平的事,看,我却无能为力。”
宁檬在那一瞬忽然就原谅了尤琪的选择。
活着,真的要背负太多无能为力了。
宁檬在贵州逗留了几天,等搜救人员的消息。几天后,警方确切地通知她,找不到尤琪的尸体。
宁檬不知道听到这个消息时自己是一种什么感受。这消息对她来说,要么是死不见尸的坏,要么是人没死只是失踪了的没那么坏。
她在接受现实和自欺欺人的两种可能里打晃,晃得自己快要神志不清了。
最后还是由陆既明处理了一些后续事宜,买了机票把宁檬带回北京。
下了飞机,落地在熟悉的首都机场,宁檬从飘飘荡荡的不真实感中清醒了。
眼泪从她眼睛里清醒地流出来。她捂住面孔,问陆既明:“我该怎么对尤琪的爸爸妈妈说呢?我怎么张得开这个嘴?他们只有尤琪一个女儿啊!”
陆既明给她鼓励:“你要是承受不住,就由我来说吧。他们总该有个知情权。”
宁檬擦干眼泪,走出机场,在北京秋天薄薄的雾霾里,给尤琪的妈妈打电话。
电话通了,她控制自己的颤音喊了声阿姨。
倒是对面的声音先流露出了悲怆。
尤琪妈妈说:檬檬,我们都知道了,警方已经通知了我们。我和琪琪爸爸现在正在贵州。但我不难过,既然没有找到琪琪的尸体,那我就认定她还活着,我和你叔叔就会一直等她回家来。
宁檬挂断电话又用手捂住了面孔。
有泪水无声无息从她指缝间渗透出来。
陆既明站在她身旁,有点手足无措。心疼最终战胜一切顾虑和矜持,他双臂一揽,把宁檬拢到自己胸口。
他抬手轻拍她的背,希望能给她带去抚慰和力量。
陆既明把宁檬送回家,请求她第二天在家休息一下,无论是路盟还是鹰石,就都先不要去上班了。
宁檬说好的。
但第二天陆既明一早到公司时就从杨小扬那里收获了一波不安。
杨小扬说:“咦陆总,你们今天怎么都这么早?”
陆既明心头一跳,问了句:“还有谁也来了?”
杨小扬说:“宁总啊。”
陆既明转身要往宁檬的办公室里走。
杨小扬在他身后说:“宁总不在办公室。”
陆既明心头又是一跳。他迅速转身问杨小扬:“那她去哪了?”
杨小扬回答说:“她到了之后坐了一下,然后估计下楼到超市买水果去了吧?因为她走前从我这要了把水果刀才出去的。”
陆既明一听心就慌了。
他想坏了,她一定是上楼去找何岳峦拼命去了。
陆既明给宁檬打电话,怎么打都没人接。他把公文包往杨小扬怀里一塞,转身就跑。那是杨小扬第一次看到陆既明慌张到跑起来。他是为了一个叫宁檬的女人。
陆既明直接乘了电梯上楼。出了电梯他直奔仁和保险。前台居然没人,这让陆既明更加觉得大事不好。
他直接畅通无阻地奔向何岳峦的办公室。
结果让他意外,何岳峦的办公室只有何岳峦自己在,而他正在低头看手机,表情凝重。听到有人闯入,何岳峦抬起头,看到来的是陆既明时,他整个人一怔。
“你怎么进来的?”言外之意,都没有人拦着你吗。
陆既明没有看到想象中那一幕,在心里松了口气,镇定顷刻回了笼。
他撇开嘴角像赏赐谁那样,赏出个笑容:“前几天何总叫那么多人来关照我,我怎么也应该过来说声谢谢。”
陆既明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到何岳峦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悠哉哉地坐下了,还翘起了二郎腿。
反正来都来了,就顺便膈应一下吧,总不能白来。
何岳峦倒也没慌,也没撕破脸,反而从椅子里站起来,走到办公桌外,在离陆既明大约三米处站定。
“我今天心情不太好,不想和陆总你周旋有的没的。我还有事,不如你请自便。”
何岳峦一边说话一边抬手往门外做着“请”的手势。
陆既明还没来得及把更膈应人的一句话说出口,他眼前一花,一个人影冲进来,直接冲到何岳峦面前,抬手就抡了一巴掌。那巴掌啪的一声响在猝不及防的何岳峦的脸上。
陆既明定定睛,看到来的人是宁檬。
他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跨步奔到宁檬身边。他一则得防着何岳峦恼羞成怒回打宁檬,另一则要提防宁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