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落地时,他耷拉着眼皮看着牌面说:“我不是咸鱼。”
宁檬又差点呛着了。
老宁老奸巨猾地一挑眉。
这一回合,大拧巴对战小拧巴,大拧巴赢。
打完麻将收拾收拾,大家就准备睡觉了。
宁檬发现爸妈还真没骗她,新家里的房间是真的多,老宁那句“你往家一起领仨对象都住得下”倒真的没骗人。
宁檬把陆既明安置在离共用卫生间最近的客房里,对他说:“这个厕所就留给你自己一个人用,我去我爸妈那屋上厕所。”
陆既明在他临时专属的卫生间洗了个澡出来时,看到宁檬和她爸妈一家三口都在主卧室里,主卧的房门大敞,从里面正传来老宁机关枪一样的抗拒之声:“不吃不吃就不吃!就不吃!谁有病?我才没病!”
陆既明总觉得老宁这喷火龙一样没好气的语调特别熟悉,他使劲想了下,发现这熟悉感原来出自于他自己身上——他之前好像也这么心火旺盛地爱喷火来着。
而那样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恍然间竟仿佛已隔了一个世纪。
陆既明甩甩头,甩走他现在不想被之侵袭占满的沮丧感。他受那熟悉感的吸引,挪蹭着脚步向主卧靠近。
他站在门口,看到宁妈妈被老宁“不吃不吃就不吃”气得直么要去够挂在衣柜旁的鸡毛掸子,被宁檬好歹给按下了。
宁檬安抚住老妈:“妈,你歇着,让我来兑付这个大拧巴!”她转头对老宁呵呵一个冷笑,“老宁,这降压药你不吃是吧?切,不吃拉倒!不过你要是高血压犯病可别说我结婚的时候不让你参加我婚礼,我可怕你到时候一个激动血压窜飞了!”
老宁也呵呵一声笑,笑得比宁檬还狡猾奸诈:“你可得了吧!闺女你当我看不出来你用激将法对付我?切,你这招也就对付对付你那拧巴道行浅的旧老板,想对付我?可赶紧拉倒吧!我告诉你你就把话反着说我也不上当!她妈,你赶紧把那些破药给我扔了!快扔快扔!谁好人吃药?我不吃!”
站在门口的陆既明意识到宁爸爸刚刚提到了自己,也意识到了宁檬之前应该跟她爸爸提起过自己是一个多拧巴的人。他也随即想起宁檬之前跟他说漏嘴过,说她家里有个跟他同款的老爸。他当时以为她是在夸她爸爸帅,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她其实是在说她爸爸拧巴。他一下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按不住他,只有她能,原来她早有对付他们这类人的经验了。
回忆到这,陆既明忽然有点想笑。这是继家里出事他自己又出事之后他第一次想笑。
他觉得这个家里的烟火气真是温暖,爸爸,妈妈,孩子,三个人吵吵闹闹的却彼此连着骨头连着筋的亲密温馨。这是他一直渴望却没来得及拥有的,他陷在这温馨的烟火气里不想出来了。
宁檬一扭头看到陆既明站在门口。他像个被家长弄丢的傻孩子似的站在那,可怜巴巴的,等着来个爸爸或者妈妈赶紧认领他似的。
宁檬母爱泛滥,冲他一招手:“来来,你过来!”
陆既明于是跟找到了妈妈的鸡仔子一样挪蹭进了屋。
下一秒宁檬对他下达指示:“这老头说你道行浅,拧巴不过他,来,你发挥一下,让他知道你在北京要敢说自己第二拧巴就没人敢说自己第一!”
陆既明被温馨的烟火气迷恋住了,他决定听烟火气的主人的话。
他想着打麻将时宁爸爸扒了个桔子吃,吃着吃着有一瓣掉在了地上。宁檬连忙说别捡了别捡了都脏了,可宁爸爸还是捡起来跑出去冲了水吃掉了。回到麻将桌后他还不忘教育宁檬:“闺女啊你可得记住了,日子好了也不能浪费食物!你呀,是没赶上你爸我和你妈差点吃不上饭那时候,你要是赶上了,这瓣桔子就是掉厕所了你都愿意捡起来吃了!”
想到这,陆既明问宁檬要过她的手机。宁檬有点疑惑地看着胡子拉碴头发滴水的陆既明打开扫码软件,对着她手里拿着的降压药一扫,滴的一声后,他“哦”了一声,又说了声“还真是”。
宁爸爸催促宁妈妈赶紧把破药扔了。宁妈妈不理他,问陆既明:“孩子,你‘哦’完又‘还真是’的,是怎么个意思啊?”
陆既明对宁妈妈说:“阿姨,我就是看着这药瓶上的外文觉得应该是进口的降压药,扫一下看看还真的是。这一瓶药倒也不太贵,一瓶一千多吧。”
宁妈妈一时有点没领悟精神,光顾着惊讶:“哈?这还不贵?!檬檬,你给你爸买这么贵的降压药啊?”
宁妈妈没懂,宁檬倒是一下就懂了。她和陆既明从前在饭桌上一起周旋过太多客户和老板,打配合的默契早就培养得炉火纯青。
宁檬对宁妈妈说:“哎呀,妈,管它多少钱呢,这破药我爸不吃,赶紧听他的扔了扔了!”
宁檬一边说一边冲宁妈妈打眼色。这回宁妈妈终于跟上节奏了:“哦哦,对对对!扔了扔了,必须扔了!我这就倒厕所去给它们都冲走!”
宁妈妈抓起药瓶作势奔着主卧的卫生间去,宁爸爸嗷一嗓子从躺椅上蹿起来:“等会!站那!多少钱?!”再次得到千元以上的回复,老宁痛心疾首捶胸顿足,“哎呦你这个败家孩子,国产降压药那么多还能走医保报销,你说你干嘛非自费买这么贵的外国玩意儿哦!哎哟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它怎么就这么贵!老婆子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