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的出来,”素还真看着他,“很明显?”
史艳文启唇,嘴角像湖水晕开了余波,漾起浅浅微笑,“我给先生泡杯茶,润润干燥的唇舌吧。”
“……是这样,”他伸手碰了碰嘴唇,果然有些干燥的起皮了,他确实忙,忙的连口水都喝不上,自然也忘了这茬,忍不住轻笑一声,“那就有劳了。”
“客气。”
……
他其实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不该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特地回来一趟,史艳文既然进了这里,就不大可能闹出些什么事,他实不需枉行这一遭。
他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即便他此刻就坐在了琉璃仙境的五莲台上,莫名其妙的和史艳文泡起了茶。
史艳文不善茶,虽然泡茶的步骤分量火候都一分不差,可泡出来的茶却总少了那么些韵味,当然也可能是心中愁闷无心于此,这样的茶,人喝了也只能平添忧色。史艳文大概也察觉到了,泡过一壶便就罢手,免得浪费素还真拿出来的好茶叶。
素还真浑不在意,这倒也称不上浪费,虽然比起他之好友略次,但比之世上千万人已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想了想问,“艳文这两年就不曾去其他地方打听过消息?”
“有时村里采买过节的时候出去问过,只是市井小民知之甚少,而且……艳文其实也并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素还真想起这人总是不由自主地迷茫,时过两年,记忆仍旧混乱有失,若是寻常人,恐怕很难像他一样做到有条不紊,想必心中彷徨必定深重。
“问题的症结在于记忆,”素还真道,“可时过两年仍未记起,想来药物定然是无用,如此,便只能看机缘了。”
“机缘?”史艳文垂头看重杯里的茶叶,无奈摇头,“看来我的机缘并不在书楼。”
“或许,是因为你对这个世界太有距离呢?”
始终站在局外人的立场,游移不定地做一个旁观者,无法融入真正的感情,不敢结实任何的缘分,没有点醒灵光的经历启发,如何能唤醒心中潜藏的真实?找出那条被莫名混乱的线索,将纷杂无序的记忆章节串联起来?
这道理,不难理解。
只是做起来,往往很难。
“我知道,”史艳文声音发苦,“也尝试过拉进距离,却总自觉格格不入。”
“那,”素还真顿了顿,拇指摩挲着茶杯,慢慢说道,“想拉进距离吗?”
“嗯?”
“还是从书楼开始吧。”
史艳文认真地看着面前的人,表情真挚,不似做伪,“怎么转了一圈,又回到了书楼……”
“要融入一个群体,便需事先了解这个群体,你曾了解过吗?”
他当然了解过。
只是了解到什么程度呢?大概,只是这里有些什么名人,哪些精通阵法,哪些能跨界修行,哪些能力通天,哪些找得到,哪些找不到,他毫无人脉,所了解的不过是最表面的事,还有些含糊其辞的传言。
他了解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眼前的素还真,一个让人望尘莫及的神话,一个天下敬仰的贤者,不过也有人说,这是一个心机深沉的逐利人。
其实若无意外,他大约会来找他的,只是当初接触让他心生警惕,便又却步了。而后的偶遇,他当那便是缘,只是,不知是良缘还是孽缘。
屈世途再回来的时候,手上还拿了一大堆东西,看起来焦头烂额。
他回家第一眼就很惊讶地发现史艳文竟然又躺在小船里睡着了,也很不惊讶地发现这人又冻成了一个冰人。衣服被露水沾湿,紧紧贴在皮肤上,头发落了一半掩进了荷叶里,还有些在荷花上,看来昨晚风应该很大,这样嘴唇冷的发紫,也算正常了。
虽然他只见过这人一次晨醒之貌,但看他一副司空见惯处变不惊的模样,多少也猜出了这种情况应属时常发生,只是这样的常态,旁人看着总不是个事。何况这琉璃仙境如今只他两人,有个说话的伴,总不能让他闲着。
所以屈世途毫不犹豫地叫醒了他。
“史艳文,醒醒。”
话音刚落,屈世途就发现那人猛地抖了一下,睫毛颤巍巍地,极其缓慢睁了开来,秋水碧蓝,浑然死寂。
屈世途微微皱眉,又叫了一声,那人放空的视线就移到了他的身上,呆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捶着肩膀坐起身,声音带着温润笑意,“屈管家,你回来了。”
史艳文看起来像刚从噩梦中醒来,墨发带水也没发觉,就贴着额角腰间流下来,如同大雨中走过一遭,让屈世途看得直咂舌,“你是不是体质特异?还是哪里生病了?没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湿了吗?”
“衣服?”史艳文低头看了看,衣角的莲花就像刚摘下来一样,晶莹剔透的,他也不介意,习以为常地运气蒸发了一身水汽,跳上了岸,“又让你见笑了。”
屈世途略感无语,史艳文动作之熟练让他想起了素还真,稍显无奈地一抖袖子,下巴指了指岸边的亭子,“去那儿坐着,我给你煮点药膳。”
“不用——”
史艳文脱口而出的就是拒绝,屈世途却眼睛一瞪,“去坐着!我这几日朝乾夕惕的,你可千万别跟我争了,我也想喝点热汤,就这样了。”
随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