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暖流如同春雨润物,融进他四肢百骸,令他感觉体内解开了一切枷锁,变得通体舒畅。身体中生了这样的变化,他不禁看向药王,一看之下却被药王双眼吸引住,这双眼睛通透无尘,与尹春秋那双眸子一般,透着一股子清冷淡漠,却又带着些笑意。
药王的声音缓缓在他双耳中响起:“‘君令’之毒,永生无解,我只能将其暂且压制住,这三月之内定然无碍。这年也快到了,你便不要回去了,留下来好好陪陪温儿。”
怎么药王也知道此事?刘承一惊,正怕自己当年服毒一事被尹春秋听了去,却发现药王并未开口。这声音原来是药王以内力送入他耳中,只有他一人能够听见。
明白了这个,刘承也不再担心,在感慨药王这内功的同时,又不得不苦笑了一下。
留下来陪尹春秋过个年,他也想,可事情哪有那么容易。
黑衣旅分作两支,一支驻军西北,另一支则留守皇城并于军学任教。每年到了年关,西北驻军便回到皇城,年关一过,皇城守军又出发去西北,两边交接轮换。除此之外,那些当年服下了“君令”的将领,也必须在此时到皇城拿那解药。无论有什么原因,想要解药都必须回去,若是不回去,死了便死了,小皇帝才不会管你。因这“君令”在,小皇帝便可以好好控制黑衣旅这群将领的行动,若有异心,断了那解药便是。
刘承今年轮到驻守皇城,却又被派出来剿灭毒神宗。此事一过,他本来也该在年关时回去,没想到药王一出手就压制了三月的毒性,只为了让他留下来配尹春秋过个年。
可这哪里是解药的问题……自己不回去就算了,不回去还没有因为毒性发作死掉,小皇帝会怎么想?怎么都会对刘家起疑的……
待药王收了内力,刘承迟疑道:“多谢前辈……”
药王拂了拂衣袖,笑道:“叫什么前辈……”
正欲再说下去,那边云先生早已等得不耐烦,忍不住打了个岔:“磨蹭什么!快下棋!”
还没能说完话的药王收起了笑容,冷冷朝云先生一瞪。云先生登时感觉不妙,赶紧护住自己身前棋盘。
旁人还没看懂他为何要做此动作,便见药王起身,衣袍轻动,犹如清鹤翻飞。他居然上去一脚把棋盘踢翻,黑白棋子顿时哗啦啦滚落了一地。
好好一局棋,被他这样毁坏,云先生气得吹胡子瞪眼,就要开口指责。药王却哼了一声,道:“累了。”
旁人看得目瞪口呆,云先生在书院中地位崇高,便是放眼江湖,也没几个人敢不敬他,又哪儿会有人敢在他面前掀桌子?更何况这里可是隐山书院,极其重视礼仪,药王这一举动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世人说药王谷之人性情古怪肆意妄为,看起来还真是那么一回事儿。
许久未做声的柳静水看起来却是对此见怪不怪了,他面上依旧平静,见状赶忙让侍者去收拾。
“改日再来。”药王理了理衣襟,看向尹春秋,“温儿,我们回谷。”
把容与安然送到,要问柳静水的也问了,现在师父又这样说了,哪里有不听的道理。尹春秋便拉着刘承同众人道了别,跟上药王,身后又传来云先生急切的声音:“老尹,我收了很多酒等你呢!”
“下次。”药王毫不留恋,头都没回,笑了声便继续走。
“上回你说了‘下次’,就闭关几年!给我回来!”
要回药王谷的人一个都没出声,很快便把舞雩台甩在后头,云先生的那些好酒却也逃过一劫。
离舞雩台远些,药王忽然开口:“听实儿说,这回温儿出去的时间也长了些,两三个月前回来几天又走了,这前不久才又回来。”
他所说的“实儿”便是楚实楚南柯,想来自己的事都是这位大师兄告诉他的。
尹春秋点头:“才回来几日,正好师父就出关了……”
药王幽幽叹了口气,看了尹春秋片刻,温声道:“还叫什么师父……不该唤我一声‘舅舅’吗?”
尹春秋一怔:“舅舅……”
“以前不告诉你,是不想你再去想从前的事……现在你知道了,又记起那些事来,却没有再度失控……”药王忽然把目光移向刘承,“还真是遇上了一个好媳妇儿。”
刘承简直莫名其妙,怎么又说到自己了?他忍不住出声:“前辈……”
“你也别前辈前辈地叫我了。”药王笑吟吟望着刘承,“不如也唤我一声‘舅舅’。”
刘承也是微微一愣,而后道:“舅舅……”
药王满意大笑:“好!好!”而后运起轻功,如飞鸟一般投向林间。
两个后辈连忙纵身跃起,朝那白发的男子跟上去。
第61章 雪夜
刘承本来就轻功奇佳,自然能拉着尹春秋紧跟其后。其实若是他想,要快过药王也不是难事,然而他毕竟是个晚辈,跑到前辈前面去可不大好,于是便一直恭恭敬敬跟在药王后边。
药王长声清啸,身影在空中飞掠而过。恰巧几只仙鹤在这附近振翅长飞,见了药王便跟随上去。群鹤齐舞,云浪翻涌,两人在后面看药王身处于其中,广袖博带飞舞,如雪长发飘散,只觉他似乎也化成了这鹤群中的一只。
古时隐逸山林的fēng_liú名士,似乎也有那么的。啸声清绝绵长,响彻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