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于安全有害的不是北济人似的。
如林颁洛所料,皇帝把眼前的谢鸾放在膝下,把关外的谢怀当做狼来防。
国丈黎骏归平时不吭不哈,一掌权柄便雷厉风行,上任第一件事就是亲手把遇事犹犹豫豫的李存年踹到一边,将并入虎贲军的巡防营重新撕了出来,虎贲、巡防重归旧态,各自镇守南城和北城。
谢怀用了三年在金陵城中画下的浓墨重彩,被黎骏归一夜之间洗得干干净净。
韦将军从军多年不改本色,依旧是个读书人,声气文雅地喊了七八百遍,燕于飞终于听懂了,当即力拔山兮气盖世地吼了回去:“不让老子进?!他娘的什么玩意儿!你他娘的敢跟殿下再说一遍?!”
韦明安被他们几个吼惯了,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从城墙上遥遥看去,怀王殿下骑在马背上,漆黑的大氅随风鼓动,阴影随风翕动,看不清面色,不知道听懂了几分真意。
几个月不被谢怀拎着领子骂,韦明安一不做二不休地越来越争气,一口气被人夺了兵权拆了虎贲,他当然不敢跟此人再说一遍,当即把脖子一缩,换户部踹来安抚军心的林颁洛上场。
结果他倒是心大,一边拢着手呵气一边扯着嗓子喊了一句:“殿下,想吃点啥?”
林大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嗓门嘹亮得像只打鸣公鸡,暮色被他倏然刺破,谢怀终于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瘦了一大圈的纨绔脸。
起初有那么半晌,林颁洛几乎从那张远得看不清五官的面孔上看出了翻天卷地的阴郁苍白来,差点替韦明安腿软。
然后,只见谢怀皮笑肉不笑地当街打了个唿哨,招呼身后成千上万的饭桶们,“都聋了?点菜!”
作者有话要说:
顶不住 去睡个回笼觉
第59章 千里目
不知是不是被那几百麻袋的巴豆彻底扯掉了金玉其外的面纱,谢怀这次一回自己的地盘门口,没变成一流纨绔的怀王,反而凭空长出了一身山匪风范。
陇青二军已经疲战三日有余,将士们被燕于飞和李昙连抽带哄地赶到了金陵城下,正是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时候。然而他们也点不出什么好东西来,“打卤面!”“炒鸡蛋!”“辣椒炒肉!”“韭菜馅饼!”
山匪谢怀搓了搓手,让城墙上的林颁洛等着,东摸摸西摸摸,不知从哪片土里刨出张正面写着首风骚呛鼻的情诗的洒金粉笺,又不知从哪捡了根木炭,掸了掸粉笺上的土灰,挥舞起一手无风起浪的行楷,翻过背面,一边写一边报菜名。
“葱油烙饼烫干丝千层油糕糖油蝴蝶卷蜂糖糕清炖蟹粉狮子头水晶肴蹄黄泥煨鸡金香饼肉酿生麸无锡排骨清炖鸡孚酱鸭糟鱼酱猪头肉……”
除了李昙生活经历比较丰富,其他将士们听都没听过这些菜名。但谢怀不骂人的时候,那把嗓子格外美味,他们人均听出了二斤口水。
将士们眼巴巴看着谢怀把粉笺折吧折吧丢进了城墙上垂下来的篮子里,看着篮子慢腾腾地被提了上去,又看着墙头上的户部林大人打开看完回了信,回头下城墙去鼓捣了小半个时辰,几百个篮子又慢腾腾地被放了下来。
几百个篮子中盛满白面条,当中一篮中一张巨额银票,上书一行大字:朝廷尚在吃糠咽菜耳,如意楼菜单用来下饭便罢了。
谢怀抬手扶额,离得近的李昙听到他难掩沙哑地骂了一声:“……难怪跟老二臭味相投,真他娘抠。”
刀疤脸小兵吸溜了口面条,又吸溜一声鼻涕,“那怎么舍得花银票呢?”
同为刀疤脸的李昙揉了揉他的后脑勺,“现在城里银票怕是还没草纸值钱呢。”
大伙别无选择地接受了林颁洛送下来的酱油就光面条,愁眉苦脸地吃完,开始支帐篷点篝火。李昙娇贵惯了,干不利索这些事,便叫刀疤脸小兵过来,“你来搞!”
小兵操着虎里虎气的家乡话说:“我?你想干哈?我可是副校尉啊!找揍是不?”
成天除了结巴就是“我是副校尉”,就因为副校尉比鹰扬卫高一级。官高一级压死人,但李昙简直没见过这么磕碜的副校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