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冷水冲下吧。”邵彦东配合地在椅子边蹲下帮对方收拾碎片,“被烫了总得——”
一句话未完,他视线落在口罩男人脱下手套的手背上,表情生然一滞。
那是一片相当红肿的扭曲皮肤,血肉面像是崎岖不堪的污泥路,没有一丝一毫的光滑所在。
完全没想到那简单面汤竟然能对皮肤造成这种惊悚性效果,邵彦东当即蹙眉,忍不住开口:“——这么严重。”
闻声,口罩男似乎意识到什么,视线一沉落在自己那不堪入目的手背上。
片刻,他二话不说把仍然湿乎乎的手套戴上,捏着几块瓷片便起身。
“小伙子。”邵彦东也随着对方站起,伸手拽了下对方胳膊,“你手要不处理一下?对不住,刚我真的——”
“没事。”简单抛了一句,男人这次抚开邵彦东手掌的动作有些刻意,看上去十分不自在。
没再解释什么,他大步流星,很快便消失在后厨门扉后。
邵彦东无言地立在原地,一时表情有些复杂。
秦晴一边和另外一个赶来的女服务生忙活着收拾桌面上残留的汤汤水水一边冲邵彦东开口:“老邵?”
“他手都烫掉皮了。”邵彦东沉声,“能行么?”
“烫掉皮?”秦晴一直在擦桌子,那服务员态度和善地阻止她继续干活。
“对,我刚看到了。”
“没事,不是你们的问题。”这边两人正为那口罩服务生的手担心,正在擦桌子的女服务生却朝他们温和地开了口。
“不。”还挺意外这店里如此体贴的服务态度,邵彦东说,“我刚接碗的时候没稳才害他——”
“他手上的伤不是一天两天了。”女服务生却垂下眼打断他,声音也小了些,“所以你们别担心,不是你们问题。”
这话落下,隔壁有几桌看热闹的人好奇地转过头来。
女服务生当即停了话头,草草把他们这边收拾完就起身离开了。
几分钟后,对方又折回来,告知他们之前的面会再给他们重上一份。
意外之余的邵彦东表示要为打碎的碗和新上的面付钱,女服务生却并未追究,表示这是他们服务生没端稳的故,和顾客无关。
立刻对这家面馆产生好感,邵彦东又跟对方坚持了数次也没让对方妥协。
这店家不追究,顾客自己上赶着付钱的画风很快便又吸引了来自周围吃瓜群众的一番注目。
最终跟秦晴吃完面,邵彦东表示像这种家常风的小面馆,他以前还真是很少遇到这种素质的服务。
和秦晴溜达着回公寓的路上,两人便义无反顾地将以后的吃面基地选在了这阴差阳错撞入的面馆。
“这面馆叫什么名字?”
“‘千家乐’面馆。”秦晴把手机在两个手掌交替抛掷。
“‘千家乐’?”
“嗯。”
忍不住便浮起一笑,邵彦东点头:“了解。”
跟秦晴告别后,他回了公寓坐回电脑前。
先前吃面加上散步,他因为工作而有些紧绷的心绪早就和缓许多。
倒了杯热水,他视线紧致地望着屏幕,又重新把要整理的文件过了一遍。
最终任务全部了结时,他爽快地大大灌了口热水却忘了那是刚烧开没多久的。
立刻吐着舌头喷了一地,邵彦东庆幸没洒到键盘上的同时又对自己晚上的粗神经感到挫败。
把几乎倒空的杯子放回桌边,他晃进洗手池连着漱了好几遍冷水,但那钝痛的舌面却丝毫没有缓解。
他能感到遭殃的部分舌面触感已有些钝。
知道是开水烫得死了细胞,他无奈地双手撑着池沿,再次漱口折腾了半天。
然而几回合后,无来由的,他脑海忽的闯入晚间那服务生的手背。
——那不是什么普通烫伤。
邵彦东的亲弟邵远升小时候胳膊就被烫过,那块看起来像是腐肉摸起来相当不平整的皮肤让那小子伤心了好一段时间。
但那种程度跟晚上那口罩男人手背上的伤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邵彦东对烫伤烧伤的级别没有概念。
但潜意识里,他隐隐感觉那口罩男人的手背绝对不是什么被泼个开水这么简单的轻伤——
甚至,那都不是普通事故造成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