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电话打了有三分钟,打完他也不急着出去,而是用清水洗了把脸,水眼朦胧的一睁眼,就见肩膀上立了个黑毛球。
“那个人……”
“嗯?”
煤球精:“那个人是谁?”
何旭漫不经心地扫了眼镜子里的煤球精:“来看房子的,怎么了?”
煤球精摇摇头,把身上的水甩了何旭一脸:“没什么,不过我感觉他不是个好人,你可得离他远一点!”
何旭弹弹珠似的把煤球精弹下来,用毛巾擦干净了脸上的水。
煤球精见他不吭声,又气又急,干脆蹦到了把手上不让他出门:“收到要回复!老何没教过你吗?”
何旭惜字如金的回了个:“复。”
然后在煤球精目瞪口呆的当儿将它甩了下去,打开了门。
他甫一出门,莫丁就迎上来,十分热切地说:“我和表哥商量了一下,这房子不错,位置又好,离他上班方便,但是价钱有些偏高,六百行不行?”
何旭直勾勾盯着宋聿的眼睛:“六百五。”
“成交!”
莫丁的爽利让何旭有些刮目相看,他把这异常默默记在心里,又坐下来,三个人谈了具体事宜,说是明天抓紧把手续给办了,好早日搬进来。
又添了两次茶,宋聿说要去上班了,莫丁也要去店里坐镇,何旭送走了客人,洗了茶杯重新躺回了床上。
他刚躺下,煤球精就气势冲冲的滚了进来,一屁股坐在他的脸上兴师问罪。
“你个臭小鬼真是蠢死了!”它恨铁不成钢的骂道,“蠢死了蠢死了蠢死了!我跟你说了他不是好东西你居然还要招他进来!你就这么缺那六百五十块钱吗?!”
煤球精瞧着只有乒乓球大小,但是密度极高,换句话说就是贼重,何旭感觉自己挺拔的鼻梁都要被压塌了,忙把它拍蚊子似的拍到了墙上:“好好说话,不许乱动。”
只听得“吧唧”一声,煤球精费力的把自己从墙上抠了下来,正准备故技重施,却见何旭似笑非笑的瞧着它,那双眉目含春的桃花眼带着点儿光,美则美矣,却含冰带刃,面有疏离,它不自觉的往墙角缩了缩,小小声质问:“你为什么让他住进来?”
何旭思考了两秒:“因为他长得帅。”
煤球精浑身的毛都炸开了:“开什么玩笑?!”
“纯情房客俏房东,懂吗?”
煤球精仔仔细细地在他脸上打量,想找出这是开玩笑的痕迹,但偏偏从头发丝儿到脚趾甲盖都透着股严肃,它一时间竟分辨不出来。
分不出来就当是真话处理吧,煤球精一跃而起,“砰”地在何旭脸上恶狠狠的砸了一记,然后在他揍它之前忙不迭逃开了,一边逃还一边骂:“□□熏心小王八蛋!迟早死在男人床上!”
何旭倒没怎么生气,一边揉鼻尖还一边朗声道:“谢你吉言!”
不消片刻他就听见了厨房间的门被“嘭”一声打开,想来是那毛球喝牛奶去了,确定它不在了之后,何旭的笑容才慢慢敛了下来。
今天早上他做了个梦。
何旭做的梦不多,活了二十六个年头,做的梦两只手都数的过来。
那些梦,也可以说是一个梦,因为它们层层推进就像在看连续剧,梦里一片漆黑,远处却有一扇白得发亮的门,那门非常的高大,宛如山一般抬起头也望不到顶,然而每做一次梦,他就离那扇门近一些。
在那些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总有一个声音会和他说话,很耳熟,但想不起来是谁,大部分是那个声音絮絮叨叨说一些狗屁不通的话,他一是听不懂二是记不住,但凡是他听懂了、记住的,都实现了。
一次是他上小学的时候,他小学有个特不好的习惯就是闯红灯,那天早上那个声音告诉他“会有车祸”,他脚都迈出去了却犹豫了一瞬,就这一眨眼的功夫,在他身边的一条大黄猫可不管三七二十一蹿了出去,然后眼睁睁被碾成了肉泥。
他自此以后再没闯过。
还有一次,他梦见他爸的烧饼铺子烧了起来,火光冲天,第二天醒来他就催他爸早点回家。
那时候他放暑假,刚从大学回来,他爸当他是个宝,听了就收拾一下要带儿子出去玩,结果两人走到路口听得一声巨响,事后才知道是铺子旁的一家小饭店瓦斯爆炸,烧饼铺子整个都烧没了。
今天早上他又做了个梦。
梦里的声音不同于往,惜字如金的只对他说了两句话。
一句是:“不要相信任何人,除了你自己。”
另一句是:“开始了。”
开始了?
什么开始了?
何旭不动声色的将这两句话搁在心底,打算慢慢琢磨,然而让他始料未及的是,那个“开始”,竟来得如此之快。
第4章 四、好人卡
事情发生在宋聿搬进来一个礼拜之后。
宋聿是个相当合格的租客。
甚至不该说合格了,简直就是优秀。
当初他们商量好,家务是两人轮着做,结果何旭回家后发现,每天地都被打扫的干干净净。
打扫家务这种事情是最烦的,打扫了不见得看得见,不打扫一眼就能瞧出端倪,然后嫌弃地说:真脏。
扫地还有扫地机器人,虽然蠢了点儿,时不时撞断家里的盆栽,但别的呢?
擦桌子椅子,扫柜子夹缝,灌热水,洗空调,垃圾从来不隔夜,这都得是人亲力亲为,何旭本来还没发现,只是庆幸轮到自己的那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