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八十年代底,能买上汽车的人很少,家里的事又很少往外宣扬,在街坊邻里看来,平常不显山露水的凤家,突然间做派高调起来,一辆明晃晃刺眼的汽车,邻居间那心里本就对凤家宽敞房子的羡慕嫉妒,这下子更增了不少的妒意。对此,馨妍一点也不在意,没得为了外人的舆论,来委屈自己的生活方式。
曲红霞的身体情况就算没明说,但大人的言行举止中,也让三个聪明的孩子也隐约明白了什么,每天放了学写完作业,就围着爷爷奶奶说说笑笑打扮闹闹,用他们自己的方式逗爷爷奶奶开心。凤天幸曲红霞真的很满足,遥想当年两人无儿无女,本以为到老都是孤苦无依,哪里会想到有今日儿孙绕膝得享天伦之乐的日子。
尤其是看到女儿女婿和三个孙子都会他们牵挂忧心,因为在世间有了牵挂,才会更留恋时间。凤天幸曲红霞虽然舍不得死,可想到儿孙的孝顺和出息,也会有种死而无憾的满足感。很矛盾,可却是最最真实的想法。可人哪里有躲得过死的,不论曲红霞有多么舍不得儿孙跟老头子,不论馨妍费了多少心思,衰老的身体仍旧一点点残败下去。
九零年的春天,在吊命汤药的支撑下,好不容易熬过了整个冬天,曲红霞仍旧是含笑合上了双眼,再也不能看看她疼宠着的孙子们了。就算早有心理准备,真到了眼前这生离死别的一刻,忆起两人年少夫妻相互相伴了一辈子,凤天幸在曲红霞咽下最后一口气时,也面色煞白身体一软厥倒过去。
跪坐在床榻边的馨妍,还没从娘亲再也不会睁开眼睛都打击中恢复,见爹爹晕倒被孙建国抱住,馨妍抖擞着苍白的唇,想张口询问却又因为惧怕再失去而胆怯。耳朵也如蜂鸣一般,听不清孩子和孙建国在屋里说什么,连眼前的视线也在一点点的变模糊,之后就两眼一合也昏倒过去,跟着便人事不知了在。
在馨妍软倒向地面摔去时,被跪在馨妍身后的顺之眼疾手快接住。已经十四岁的顺之乐之都已经是半大的少年,虽然才一米六多的身高,可也比馨妍高了小半头,又经常被孙建国操练,抱起本就娇小又消瘦的馨妍绰绰有余。孙建国怀里抱着凤天幸,脸上带着浓浓的忧心和焦急,对着挂着眼泪焦急的顺之道:
“先把你娘送到房间,让她先睡会儿缓缓情绪,这段时间你娘思忧过重就憔悴不少。康之去菜场喊你孟婶子和李婶子来,你娘现在也要人照顾,你婶子们来能帮着照顾着,我先把你爷爷送到你们屋休息,乐之你先去白事铺子买些白孝黄纸回。。。不行,要准备的东西多了,得我去才成,你跟顺之在家里照应着吧。”
孙建国说完,顺之已经抱着馨妍去西屋,孙建国也把凤天幸抱到厢房孩子们床上。等孙建国回到东里,从柜子里拿出馨妍亲手给老人做的寿衣没一会儿,戴春妞跟郑梅就通红着双眼气虚喘喘的跑来了,两人走到床边,看向床上躺着已经没有声息的老人,都捂着嘴呜呜的痛哭起来。孙建国红着眼眶把寿衣。递给两人,沙哑着声音道:
“我爹跟你们嫂子昏过去了,这段时间他们最难熬,两人都瘦了一圈多,所以现在要麻烦你们两个帮着给赶紧换上寿衣,有事尽管让顺之乐之他们兄弟去跑腿。我先去让人把定好的活送来,还有其他一样的东西也得送来,家里只能让你们费心了。”
很多地方对棺材的称呼不叫棺材,而是叫活,具体从什么年代传下来的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大概意思就是活在地下。戴春妞跟郑梅都吸着鼻子点头,郑梅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看着床上的老人昨天还跟她嘱咐她好好照顾孩子,没想到今天就。。。意外的让人觉得措手不及,带着浓浓的鼻音道:
“我给大个打个电话,让他回来帮着给干娘办丧事,前两天大个休息来看干娘,那时精神头瞧着都还不错,大个还说下次休息来给干娘买身新衣服。。。干娘她。。。怎么说走就走了呢。。。。”说完又哽咽的哭了起来。
孙建国表情凝重点头,家里就有固定电话,给李大个打电话也很方便。老人已经去了,李大个是干儿子,于情于理都要是来送送老人。交代两人之后,孙建国就推着自行车出门,去他们家附近的白事铺子里,让老板尽快把棺材送到家,香火炮竹白孝布白孝鞋和麻绳都买了,提着东西回到家街坊听到消息的也都纷纷上门搭手。
有人搭手灵堂搭起得很快,白事店送棺材的人也开着车来了,连着骨灰盒也一块的送来。这年月入葬的人都要火葬,然后骨灰装进骨灰盒里下葬。家里人倒是都想让人全须全尾的土葬,可这明显的不符合火葬的政策,只能退而求其次,墓地买的大足够放棺材,等后面把骨灰盒放进棺材里入葬,也算是一种心灵上的慰藉吧。
等到一切都准备就绪,只等把人请进活里停灵,可怎么也要凤天幸和馨妍都在场才行,但是两人不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经不得这样的折磨。孙建国也是满腹踌躇犹豫,跟赶回来的李大个和孟浩平商量,两人都赞同把人喊醒。不等孙建国去房间,馨妍就已经面色苍白身体虚软的从西屋出来。
看着院里带着死寂的灵堂,馨妍的眼泪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