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漫无目的地说了一会儿话,然后陈正则小心翼翼地转了话题:“你那天真没生气吧,就是我奶奶说的那些话。”
“没有。”梁砚说:“我和老人生什么气,她愿意说就说吧,只要你不这么想就行。”
“我当然不会这么想。”陈正则说。
陈正则说完,心里就开始犹豫要不要接着这个话题往下说。昨天他是故意带梁砚去看老太太的,自从和梁松辰见过面之后,他每次一想到这个心里就有些发酸。
他和梁砚这辈子都没有父亲缘,他是自小丧父,好在后来还有李建国能稍微弥补一下这种感情的缺失。梁砚和他比起来显得更惨一些,虽然有父亲,但过得还不如他没有的好。
但即使对方千错万错,在死亡面前,人的心难免动摇。陈正则知道梁砚不是心冷的人,不然他也不会偷着查肝癌的资料。但是偷着查有什么用呢,医生已经确诊了,现在对于梁松辰来说最重要的,可能就是在余生仅剩的这几个月里求得梁砚的原谅了。
所以梁砚如果真的想为梁松辰做些什么的话,那么对过去那些事既往不咎就是最好的方法。
可是陈正则不敢贸然说这件事,他怕梁砚还没有想开,那他说了这件事就是给梁砚添堵,也是给他们俩的感情添堵。
但现在,陈正则有点想试试,因为他不想梁砚留下遗憾,毕竟人活着怎么都好说,但是如果人死了,那就说什么都白费了。
想到这里,陈正则小心翼翼地开口说:“其实我昨天晚上有点生气,没想到老太太能说出那种话。不过我也没太生气,因为我已经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了,做什么我都不会意外。”
“我已经想开了,她就是那种性格,不可能改变的。而且在我长大之后她也意识到当年她做错了事,现在也在想办法补救,偶尔会给我打个电话,我每次去看她的时候也会拽着我不松手,留我吃饭。”
“其实想一想,这样也就够了。”陈正则继续说:“我就是不想等哪天她走了再留下遗憾,后悔当时没能原谅她,毕竟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以前的恩恩怨怨就也都随风散了。”
听到这里,梁砚已经明白陈正则为什么会说这件事了,他没有装糊涂,而是说:“我想过原谅他,可是每次一想到要原谅他,我脑海里就会浮现出我妈在我面前跳楼的画面,我奶奶临死前的样子,还有我被他带到滨市之后,他任我自生自灭的经历。然后我就发现,我做不到忘掉这一切,重新面对他······”
“好了,不说了,不说了。”陈正则心疼地说,他后悔和梁砚说这件事了,要是知道提起梁松辰,梁砚会这么痛苦,他恨不得这辈子都不再说这件事。
这时车已经驶进了滨市市区,陈正则从座位上坐直了身体,他转身和梁砚面对面,说:“对不起,我不该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劝你,不经历就没有发言权,这件事是我做错了。”
梁砚摇了摇头,他没有怪陈正则,他知道陈正则也是为了他好,于是说:“没事,你别自责,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陈正则心里后悔,但也不好再多说,他转回身体,目视前方,转移了话题:“回家给你做炸酱面吧,你喜欢吃吗?”
然而还没等梁砚回答,大巴车前面突然横冲过来一辆轿车,司机师傅急忙打方向盘,整个车瞬间就歪了一下,车上的人全都随着惯性甩了出去。
这个时候,陈正则的脑海里猛地闪过一副画面,他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梁砚的名字,然后扑过去,一把把梁砚抱到了怀里。
车稳定了下来,随着司机师傅的国骂声,陈正则觉得自己陷入了黑暗,但眼前却闪过一副又一副画面,那些画面越闪越快,最后连成了片。
第38章 第 38 章
在比赛结束的前一秒,陈正则纵身一跃投进了一个三分球,成功地把比分追平,和大二的篮球队学长们打了个平手。
比赛结束之后,学长们纷纷带着女朋友走出了篮球场,准备去吃晚饭,留下大一一众单身狗商量着晚上去哪吃饭。
陈正则撩起球衣下摆擦了擦汗,对身边同样在擦汗的郑晓伟说:“老大,走啊,吃饭去。”
郑晓伟点了点头,朝着篮球场旁边喊了一嗓子:“老三,小玉,走了,吃饭去!”
篮球场边上的冯天霖和肖钰因为身高不够,也不会打篮球,来了之后就一直在场边坐着四处看漂亮小姑娘,只可惜有贼心没贼胆,看到了好看的也不敢上去搭讪,只能干看着。
听到郑晓伟叫自己,两个人拍拍屁股从地上站了起来,朝陈正则和郑晓伟走去。
大一新生,刚从高考的桎梏中走出来,走向传说中无限美好,六十分万岁的大学,游戏,姑娘,说不上就可以不上课,这些充满诱惑力的因素让这群一身朝气无处使的傻愣们心动不已,个个觉得迈进了大学门的自己倍儿牛逼,恨不得走路都想横着走。
陈正则是本地人,从小到大不知道来滨大多少次了,在滨大就像在家一样。开学一个月了,他凭着本地人这一优点,让远地而来的三个室友少走了不少弯路。加之他性格爽朗仗义,室友们性格也好,四个人很快就打成了一片,还无比俗套的学网络那一套,按生日大小排了辈分。陈正则排行第二,但因为老二这个称呼有歧义,平时室友们还是叫他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