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化进屋去打电话了。
孟见的眼睛不敢离开望远镜,死死地盯着那团白雾。如果是起火了的话,他们能做的就只有报告场部,然后迅速向北撤离。
望火楼没有扑火的设备,林火扩散的速度永远比人跑的快,三公里这个距离也太近了,很可能转眼就烧到他们眼前来了。
“哥!”孟化回到了天台上,“场部让我们继续盯着,卫星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继续盯着?怎么盯?一会烧到咱们这来怎么办?”
孟化把卫星电话递给他:“不然你跟他们说?哦对了,邵古峰刚才说他过去看看。”
孟见大惊失色:“你让他去了?!”
“他自己要去的,”孟化嗫嚅道,“我跟他说了很危险,他不听……”
孟见又气又急,把望远镜和电话扔给他弟弟就下楼了:“继续给场部打电话!”
他到了一楼,扯下两块毛巾用水打湿了攥在手里,然后就冲出望火楼朝东南方向跑去。
邵古峰应该还没到那,孟见得尽快把他追回来。好在今天风不大,目前还是东北风,火势不会立刻蔓延过来,但是时间也不多了,风向一变危险就会成倍地增长,如果是火的话。
山路泥泞,孟见越想跑快一点,就越被泥浆拽住了脚,两只鞋很快沾满了泥水,变得越来越沉重,一不留神,一只鞋掉了。
孟见头也不回,顾不上那么多了,他赤着脚往前跑。幸运的是邵古峰的脚印也留在路上了,他跟着这一串脚印下了山坡,边跑边喊:“古峰!!”
回答他的只有松枝断裂的声音。
不知跑了多久,孟见气喘吁吁,胸口作痛,喉咙里有股血味。他不敢停下,拼命喊着邵古峰的名字。
这里离冒烟的地方应该已经不远了,闻不到烟味,也没有林火产生的热浪。
“邵——古——峰!!”他跑过一片松林,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喊道,“快——回——来!!”
终于,远处传来喊声:“我——在——这!”
孟见停下脚步,瞬间没了力气。他喘着粗气跪在地上,等着那个人过来,越来越近,最后把他扶了起来。
“谁让你出来的?!”孟见狠狠打他,“这有多危险你知道吗?!”
“不是火,不是火,”邵古峰拍着他的后背,“不是火,我看过了,是温泉,刚冒出来的,把周围的雪蒸化了。”
“那你也不能擅自过来啊!!一旦是火怎么办?!”孟见猛地推开他。
邵古峰又走上前来抱他:“我在五楼看到那股烟了,以前见过类似的,在东北,也是温泉……孟化没跟你说吗?我跟他说清楚了才下来的。”
“没有!我哪顾得上听他说!”孟见又推开他,“你能不能长点脑子?!万一真是火怎么办?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邵古峰噤了声,他看着孟见剧烈喘息的胸口,泥泞的双脚,还有淌着眼泪的脸,半晌才喃喃道:“对不起,是我错了,让你担心了……”
孟见不想再理他,转身往回走,没走几步,被他抱住了。
“别走,孟见,别走……”邵古峰的恳求中带着一丝欣喜,“我以后不这样了。”
孟见拼命摇头,没有以后,哪有什么以后……他哽住了,说不出来,邵古峰的吻落在他脖颈上,绝望地渴求着他。
如果不远处的真的是火就好了,孟见想,让火烧过来,让我死在这,我就不用拒绝他了。
第十五章 再见
边姜山林场里冒出了一股温泉,场部觉得这是个商机,快点开发说不定今年夏天就能接客。不出一礼拜,专家和媒体都请到了山下,派人开车上去看了看,觉得没问题,上山路已经能走了。
一队人马准备明天一早就上山。
这天是3月26号。
孟见接到场部的电话,让他们赶紧把望火楼里的客房都收拾干净,做好了饭等着,给他们的补给也会一起送上山。
挂了电话,孟见和孟化就分头去收拾房间、淘米切菜,一直忙到半夜。
邵古峰打电话问了特勤处,那边的答复是让他明天就下山,然后立刻回去报道。
他在二楼的房间里静静坐着,等着孟见来找他。
凌晨一点,凌晨两点,凌晨三点,孟见终于来了,站在门口的向他道歉:“我不知道你在等我……孟化太困了,我帮他值了一会班。”
邵古峰坐在床边上,摇摇头说没事。孟见就过来吻他。
“明天你要下山?”
“对。”
“那再见了。”
……
他反身把孟见按倒在床上,一只手禁锢着他的肩膀。那一瞬间,他有种想要施暴的冲动,野蛮地占有这个人,让他臣服,让他说不出“再见”这两个字。
孟见闭上眼睛。他伤害了邵古峰,他就是这么自私,所以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打算反抗了。
“……你为什么,”邵古峰问,“孟见,你为什么……”
哪有什么为什么,孟见伸手去抽他的皮带,趋利避害是人的天性。
夜晚寒冷漫长,两个求欢的人逐渐纠缠在一起,用自己的痛苦给对方制造着欢愉,呻訡和喘息声起伏交错,融进呜咽的风声里,像一首杳不可闻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