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是大儿子的一个肾,一面是小儿子的一只眼,非要让当妈的在这二者里面选其一,这简直是要把人活活难死……
“建设,话不是这么说,不管你们肯不肯让凡凡跟我走,钱我都会给你们留下。我不是用钱来买儿子的,我是来求你们的。”程志远说着话又转向了蔡淑芳:“淑芳,手心手背都是r_ou_,凡凡跟虎子对你来说是这样,凡凡跟小烨对我来说也是一样的啊!而且即使有血缘关系,配型也不一定就会成功,坦白说带凡凡走我也还有自己的私心,如果……如果小烨真的救不了,至少,让我拥有凡凡吧!算我求你了,我跪下来求你了!”
看着当年心目中太阳神一般的男子如今眼眶含泪真在自己脚边跪了下来,蔡淑芳心中五味杂陈,咬着唇噙着泪不知该怎么办好,只能别过脸不去看他。
“志远,有话慢慢商量,你不要这样。”见程志远跪在地上许久妻子也没有反应,钟建设只好过来扶起人来打圆场:“小芳,这么多年我是怎么对凡凡的你也看到了,我姓钟的敢拍着良心说自己这个父亲是当得问心无愧的,我绝对不会故意推凡凡进火坑。这事依我看,虎毒不食子,如果志远都说一个肾也能正常生活的话,凡凡应该不会有事的。更何况,还不一定能配型成功呢是不是?”
钟建设话是说得响当当的,但要说一点私心没有,那是不可能的。毕竟虎子才是他的亲生儿子,儿子总是自己得好。
这十几年他跟淑芳夫妻俩相敬如宾过得还算不错,他也努力想要忘记老婆从前的过往。可,说到底他不是真有那么大度量的男人,尤其是凡凡的存在,让他总是能够想起自己只能躲在一边用目光追随老婆跟程志远相依相偎时的情景。这两年,凡凡开始拉开身条长个儿之后,一年的时间就高过了他一头,那五官轮廓更是越来越多的笼罩上了程志远当年的影子,出众的小模样映衬得他这个便宜老爸越发自惭形秽起来,让他无论怎样努力,也忽视不了凡凡不是他亲生儿子的这个事实。
如果凡凡让程志远带走了,那么剩下他跟淑芳还有虎子不就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了么?更何况,虽然程志远说无论怎样都会给他们钱帮他们忙,但真要是不把人家儿子还回去,他们又怎么好意思收那钱呢?不收那钱,虎子的事又怎么解决呢?
这厢,养父与生父意外地站到同一战壕里。那厢,在表姑家给虎子和小表妹辅导功课的钟亦凡完全不知道饭店里发生了什么,更加不知道他的人生处在了一个价值一百五十万的拐点上。
有些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是一种幸福。只是,钟亦凡的幸福终结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依然还是店里的那个雅间,依然还是三个人,只是被打电话从姑姑家叫来的钟亦凡取代了钟建设,桌上的凉茶和那一箱子的钱也被满桌的丰盛佳肴所替代。
“妈?”服务员还在不断的上菜,母亲却是一副隐忍着想要落泪的模样,钟亦凡真是一百二十万分的不解。终于在有边塞三珍之称的翘嘴红鲌也端上来后,钟亦凡把视线在n_ai白色的汤汁上停留了几秒,再度转向了母亲,投以询问的目光。
“来,凡凡,肚子饿了吧?先吃饭,吃完再说。”之前没有机会仔细看清楚,如今同儿子隔着一臂的距离,程志远的眼睛几乎一直粘在儿子身上,见菜上齐了,就先亲昵地帮着布菜。
很遗憾,钟亦凡已经不是给颗糖就能哄得咧嘴笑的年纪了。对于眼前这个陌生男人的示好,他除了不解外,还有种本能的敌意,大概是受之前父母对这个男人的态度所影响。
寒着脸道了声谢,钟亦凡的眼神戒备,并没有动筷子,他隐隐觉得男人的出现让他们家在眼下这个不顺的时候更加动荡不安了。
“妈,爸哪去了?您特意把我叫过来,就是因为这位叔叔请吃饭么?”
钟亦凡当然不清楚,接下来给了他生命的两个人将要告诉他的事,并不方便作为养父的钟建设在场。
“凡凡,别难为你妈妈了,我来告诉你。”儿子比他想的要来得倔强,程志远也只好放下筷子,先来解释原委。
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十几岁的年轻学生跟一群和他一样分不清韭菜同麦苗区别的城市学生响应“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口号来到了北大荒,高唱着“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同时,用拿笔的手握起了锄头。繁重的体力劳动,单调的娱乐生活,在那段最为特殊的日子里,年轻学生遇到了一个美丽的姑娘,谈了一场有始无终的不负责任的恋爱……
没有丝毫为自己开脱的成分,程志远用忏悔的语调把那些不堪的过往全部摊开在了十五岁的儿子面前。
像被硬生生地撕开了伤口上的痂,原来即使已经愈合多年,再次被掀开还是会让人痛不欲生。没有办法抚慰震惊受伤的儿子,亦无法面对再次回忆那些痛苦的过去,蔡淑芳把脸埋进掌心,眼泪不断溢出指缝。
一滴滴的泪水没入蓝色裤子的膝头,在上面晕染出一个一个深蓝色的圆圈。圈,再连成片……
第15章 再戳一刀
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饭店里冲出来的了,钟亦凡无法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可中年男人那句“凡凡,我是你的亲生父亲”却震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