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杨柳这会儿坐在窗边,似陷入了沉思。
半晌,她突然起身,道:“这么晚了,也不知道李大夫饿了没有?我出去找点吃的东西给他送过去。”说完就走。
片刻,房间里此刻只余五人。
其中三个人的身体完完全全动弹不得。
詹右将视线投向了常锋与常绿。
何雷忽想起一事,便趁着铁手和冷血这会儿不在的机会,悄悄与詹右咬耳朵:“你跟我说的故事,那两个小娃就是他俩?”
詹右点了点头。
当年的常家灭门一案,曾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意外,便因为这个意外,事后很长一段时间萧愁的心情都十分不好,可他却从未将此事说出口。因此,虽然浮生楼的每一个人都将萧愁的情绪看在眼中,但只要是未曾参与过常家灭门一案的杀手其实都并不知当时的萧愁到底为何而发愁。
何雷原本也是同样。
是这段时日,每每趁着铁手和冷血等人都不在的时候,詹右悄悄把当年发生的那段意外说给了何雷听。
只是铁手和冷血不在的时间太少,詹右把这段故事分成了几次,才终于在昨晚说完。
詹右在这时想了一想,忽地开口道:“常绿姑娘。”
还未待常绿应声,常锋见詹右的嘴唇动了一动,似乎是在跟常绿说话,也不管他说的究竟是什么,刹时便狠狠瞪了詹右一眼,五指握上腰间钢刀刀柄。
詹右叹了口气,比划道:“你们就不想趁此机会杀了我吗?”
浮生楼的杀手,为了伪装,什么都要学。有时伪装成哑巴执行任务,那手语自然也是必学的。
常绿道:“你们迟早会死的,用不着我和小锋现在动手。”
詹右道:“难道你们不恨我,不想亲手杀了我报仇吗?”
说这句话,一是的确奇怪,二却是真想激常锋和常绿动手。涤魂决解药迟早有用完的一日,到那时他们只会生不如死,然而如今他们两人都不能动,想要自杀都不能够。
常绿听见这句话,没有回答。
常锋则不可能出声回答,他只看着詹右,眼神里的怒火清楚说明他心中的恨。
詹右再次激他,比划道:“为什么不杀我报仇?”
常锋吸了一口气,松开紧握的拳头,比起手势道:“你害过那么多人,我和小绿此时杀你,只是报我们两人私仇,但是被你们给害过的其他人命,你们又如何偿还?你们是犯人,所以,到时自有律法惩处你们的全部罪行。世间诸事,必须按规矩来办,不然你杀我,我杀你,仇恨将永无终止之日,这样并不好。”
詹右笑了,不屑道:“这狗屁道理,是铁手和冷血跟你们说的罢?”
这句话,他没比划,只说了出来,因此只有常绿听见。
可常绿的眼睛既看不见,她也根本不知道常锋究竟比划了些什么,但此刻听见詹右对铁手冷血出言不逊,她才不管刚才常锋和詹右到底有着什么对话,立即反驳道:“师父和二师伯说得没有错。”
詹右一愣,和何雷对视了一眼。
他们大概能够明白常家兄妹对铁手冷血的感情。
曾经年少时,他们也得到过一个人最真心的关切照顾,那是他们并不美好的岁月里唯一的温暖,所以他们会感激那个人一辈子。
倏然间,两人又想起那天夜里随枫告诉他俩的消息,不由得同时在心中挂念起了那个人。
杨柳犹挂念着李潜飞。
月亮高高挂在天上,杨柳穿着一袭嫩绿色的衣裳,提着一个食盒,便径直往看押李潜飞的地方走去。
房间外,里三层外三层,围了重重武士。
他们用刀剑拦住了正在行走的杨柳。
正是此时,一个严厉的少年音在陡然间响了起来:“你们在做什么!你们的刀和剑就是用来吓唬百姓的吗?”
杨柳虽是江湖中人,可却与朝堂官衙没有半点关系,当然称得上是百姓。然而,此时此刻走来的两个少年,尽管也没官职在身,但他们的身份既代表了神侯府,那便绝对不容小觑。
他们是有资格守在李潜飞所在房间外的门檐下的。
卢元玮挥手令众人放下武器,然后才回头笑道:“叶小哥,你也晓得这位姑娘只是普通百姓了,但那里面可关押了重犯,哪能是什么人都可以进去的?不然出了事,我们怎么跟官家交代?”
陈日月冷笑道:“你们真能给官家交代吗?”
卢元玮道:“陈小哥这是什么意思?”
陈日月道:“什么意思,你知道。”
叶告这时已走到杨柳身边,道:“杨姐姐,你回去罢,按规矩这地方你真的不能进去。”
杨柳低声道:“我想给他送点吃的。”
叶告道:“这可不行,任别空肯定是不会答应的。你放心,也饿不着他。”
杨柳仍是很不安,道:“其实……其实我是担心,任别空不会对他上私刑罢?”
叶告道:“这你也放心,我们和小二幺儿在外守着呢,要是任别空敢用刑,只要李大夫他叫一声,我们……我们就告诉二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