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其实,张屠户与袁少东家今日这一趟,仅仅只是走个过场。毕竟,前来报案的那几个声称吃病猪r_ou_出事的原告,情况似乎并不严重。虽然已验出他们所食之r_ou_的确含有微少的致病因素。
且不提品不品得出钱师爷那话中的滋味,单单一句“不宜升堂审理”,已像是给了那被告的小老百姓二人一剂定心丸,懊丧的脸孔恢复常色,纷乱的心绪暂且压后。
“是。”
袁少安与张顺德齐声应了,乖乖道出实情来:“钱师爷,前几日您也到过凤凰村,还亲自去过我家猪圈不是,那时候我家只是被淹了养猪的小院,没把猪给全淹死,除了几只小崽,剩下的几十头猪都好端端活蹦乱跳的,我可没骗您!”
少安先是铺垫一句,看似废话,实则极有讲究。钱师爷认真听着,回想那日印象极其深刻的场景,手速飞快地记录下来,继续听。
“也就是前天,家里的猪有点受凉了拉肚子,就拉了几泡屎水吧。钱师爷您没养过猪大概不知道,这都是很平常的事,后来叫了大夫来看过,说是小问题,完全就跟生病啊瘟猪啊扯不上干系,第二天杀了吃也没问题,我家和耿家都吃了,真没问题!是吧姐夫!咱们乡下庄稼汉挣的不就是这么点儿辛苦钱,好不容易攒下的回头客,犯不着拿有病的猪r_ou_去卖败坏自己名声呀!而且同样一头猪的r_ou_,我们自己吃半点事儿没有,怎么会到镇上卖就有人吃出毛病来呢,这事儿小的想不明白!”
总结下来就是:猪是好猪,卖猪的也是正经人,买猪的就不清楚了。
几句供词说成了一长段辩词,袁少安自认口才了得,若是在凤凰村,十个人能有九个被她说得一愣一愣。事实上,张顺德已然为她j-i,ng彩的讲述所感染,心下佩服。
可惜的是,钱师爷何许人也,口条溜的他见过不知多少,管你辩才经天纬地,在他不偏不倚的眼里,说再多都是多余,只挑了重点内容,记录,进一步了解,
“前两日腹泻?看来你家的猪确实有出过问题。此事待专人从你家检查过r_ou_猪来源后会得出结论,若你说的都是事实,那便这样吧。张屠户,轮到你了。”
被点名的人佩服袁少安的心才激起没多一会儿,一下叫钱师爷拉回现实,呆呆一愣,旋即张嘴回话:“钱师爷,小民敢保证,少安说的全是实话,我宰来卖的那头猪,宰之前j-i,ng神着咧,宰的时候劲儿可大了,一点儿没病猪的样子!而且我也敢保证,我家都吃了那头猪一条猪腿,啥事儿没有香着呢!从家里运到镇上,也没出任何差错……”
二人说辞一致,均是把他人不得见的事实佐证说法,看起来并无破绽。不过在钱师爷眼中,他二人说得再有理有据,也就是乡下糙汉子口沫横飞的架势,能派上用场的也就一两句。
行吧,再问也问不出啥来,唯有静待消息回传。按现今掌握的资料及原告那边的实际状况,最终最终对袁少安张顺德不利的判定,只会是赔偿道歉,无他。世杰少爷,你的朋友惹上的这场官司,不算十分的棘手,在下也就不必多管闲事了。
钱师爷沉吟片刻,心内一片默然。
“可以了,在下这就将口供送与王大人过目,稍后会传唤原告过来,你二人暂且在此等候,切不可乱跑。”
二人连连点头:“诶!省得省得!”
目送钱师爷绕过内堂那面墙,身影消失在墙后,公堂之内再无他人,只得两位衙役肃立把守在堂外,少安顺德有心交谈也不好说太多。
“姐夫放心,肯定没事的。咱们顶天立地,没做亏心事,谁能把锅砸到咱们头上!”
不论心情如何,不论情势如何,袁少安仍是那个热心善良的袁少东家,她家的猪有无问题,她心中大体有数,断不会给人凭空捏出尾巴来的。
只是只是,她这安慰的话音才落,捏出他们尾巴来的人即刻找上门来。
“砰——砰——砰——”
堂外有人击鼓。
堂内两人惊诧开来,头一回有此经历,好奇心驱使他们挪动步子往外凑了凑,拉长耳朵听清伴随鼓声的一句重复不断的喊冤:
“求大人为小民做主,我爹他老人家,被病猪r_ou_给毒死了!”
第99章 审案
如遭雷击。
那话似是被施了魔法,在人耳边来来回回盘旋, 噩梦般纠缠着堂内那两人。
这是……啥情况?
两个才从惶恐不安中抽身的人, 领会过那句话的意思, 堪堪恢复如常的脸色, 由铁青转向沉黑, 继而变为惨白,只在一瞬。
厉声控诉仍在继续, 袁少安与张顺德已无心再去听去看,他们早被当下境况抽走了魂, 神思游走在鼓声那一端, 恐惧这一端。
“少……少安?”
张顺德颤抖了声音,双腿发软, 望向身旁人的眼神,已是找不到可贴切形容的词句。再看袁少安,到底一介女子, 外表不刚硬,内心的坚毅能达到何等的高度呢?
怕。
“姐……姐夫?”
互相寻求安慰并不足以抵消心头的恐惧, 他们万万不曾想到的, 今生波折如其多,安生的日子就因那一头猪, 硬生生被夺走,从此过上暗无天日的生活?
当真是被衙门外击鼓鸣冤的喊声吓破了胆,两个平日乐观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