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朝廷的密官手执天子的诏书上了星辉派总坛的所在地金碧峰,要柳泉荷立即进宫,策之为华荣。昭和帝庆宁的父王庆康就曾经册封过一位华荣,而天下人都知道,这个位置实际上就是皇帝的男宠。
柳泉荷一直以来在星辉派内受尽宠爱,上上下下的星辉派弟子又怎么能忍心叫他受这般屈辱?于是,最先收到消息的几个师兄弟竟然一时冲动,撕了诏书。虽说这传旨的密官也是大内高手,可又怎么敌得上星辉派内的高手如云?江湖中人原本就天不怕地不怕,一怒之下,竟然把这密官也给杀了,而且最后抹了他脖子的人就是佩文风。
结果,当赫连追听说了这件事的时候,竟然气得发抖。虽说他也断然不会让自己的爱徒去做帝王的男宠,可是杀了朝廷命官又岂是小事?!无奈之下,赫连追把身在济南办事的柳烟清急召到了长安,商讨关于柳泉荷的事情。
这是柳泉荷拜入赫连追师门以来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父亲。
他还像从前那样清隽无比,只是发间多了几缕银丝,眉宇间多了几分忧郁。柳泉荷看见他的时候,他正斜卧在屋顶上拎着酒壶饮酒,一身黑衣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好像累月不洗一般;他的头发也没有修整,散乱地披在肩上,而那把威震江湖的“烟清剑”则很随意地放在身边。
见到父亲这般模样,柳泉荷竟有些畏于开口。纠结了半天正想吐出半个字来的时候,柳烟清却突然放下酒壶说道:“我已经跟你师父谈过了。看在我的面子上,不管朝廷再怎么为难星辉派,他都不会把你交出去。”
柳泉荷飞身上了房顶,站在柳烟清的身边说道:“若朝廷真要为难星辉派,我岂能躲在人后任别人为我蒙受灾难?!”
可没想到,柳烟清突然告诉他:“在我动身来长安之前不久,你祖母死了。她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未能活到见你娶妻的那一天。我是个不孝子——你娘生你难产而死后,我说什么也不肯再娶,于是就只留下了你这么一个独子。泉荷,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不能看人就这么糟蹋了你,哪怕那个人是当朝的天子。柳家的香火还要靠你延续呢,不然,你娘,你祖父、祖母的在天之灵,又将如何安息?我费尽心机把你送到长安来跟着师弟习武,亦是指望你将来能有出息。所以在这件事上,听你师父的话,莫要逞什么英雄!”
柳泉荷沉默了。
柳烟清叹了一口气,用手刮了刮儿子的脸颊,然后凑上去吻了一下,之后便拎起剑扬长而去。
柳烟清不久之后便离开了金碧峰,可是,他再也没能走出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