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去看黄明昭。这个人少见的有一点狼狈,汗水顺着侧脸流下来,在尖细的下巴处汇成一滴。
这一夜混乱挣扎,所有的赌注全部翻牌。赵桐在剧痛中感到一丝欣慰和欢喜,他想过很多种输掉的方式,这一种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圆满。
有人飞奔过来,喊了一声:大哥。
齐桓在溪边灌满了水壶,他伸手去摸成才,想要查看他身上的伤。那人沉默的躲开。齐桓不耐烦的一把把成才扯了过来。
成才的衣服上混杂了很多人的血,齐桓仔细的检查着他的伤口。天色逐渐发白,晨光熹微,齐桓想说什么,却发现成才趴在他的腿上睡了过去。
武直轰隆的声音有一点吵醒他,成才不安稳的翻身,齐桓迅速捂住他的耳朵。
袁朗下了直升飞机,他研究的看着满脸血污,睡的不太安慰的小狙击手。
成才还是睡不安稳,他一睁眼看见了自家队长,他们一直还是习惯的叫袁朗队长,袁朗的背后,能看见太阳已经露出林梢。
他抬起嘴角笑了一笑。
成才被送进医院的时候吴哲并不知情,他和铁路忙于应付,在参谋部和公安部门,安全部门之间折腾。铁路对吴哲十分的满意,他终于发现了一个有着袁朗的j-i,ng明,又比袁朗少了那么一点变态的自尊的人才。铁路把他支使的团团转。
吴哲悲愤:“我还带着伤呢!”
铁路好整以暇:“肩膀受伤不耽误你动嘴皮子。不然你回基地去养伤吧,我自己去医院看看。”
吴哲一激灵:“谁?谁进医院了?”
铁路回头,吴哲发誓他看见了顶头上司露出了得意又促狭的狐狸样的笑:“机密!这个真不能告诉你。你还是去养伤吧。”
吴哲大抵能够理解为什么袁朗会变得那么喜欢a人作弄人,他亦步亦趋的跟在铁路后面,厚着脸皮挤上了越野车的副驾驶座。
两个人从参谋部出发,车子开的太快,门卫在后面高声怒吼。
成才的病房被单独隔离在一个僻静的角落,铁路看见二中队的几个人在外面溜达。成才还没有醒,他连续几天没有休息,一脸憔悴。
袁朗没有跟来,守着成才的人是齐桓和c3。
铁路把齐桓拉出去细问,吴哲和c3在屋里对看。吴哲问:“你怎么回来了?那边不是还没???”
c3自然不肯说是因为他折腾的太狠被袁朗发配回来,他神神秘秘的说:“锄头,我是来保护成才的。他现在十分的危险。”
c3抬着下巴,有点倨傲:“无论怎么说,咱的格斗是最好的么。”
其实c3就是那种,看起来脱线,但是往往会在不经意的时候一针见血的人。
成才始终没醒,吴哲只能趴在床边看着他,c3酸溜溜的说:“大硕士,你看着病人为啥看的我牙疼呢?”吴哲不理他,他一心一意的看着睡着的人。
说是睡着,吴哲知道,这跟昏迷没有多大区别,人太累的时候,过度疲劳会让人陷入深度睡眠,机体进行自我保护和修复。
几天没见,吴哲觉得等待真是苦涩又漫长。
那人的脸上没有熟悉的酒窝,睡颜平和,吴哲放任自己的目光,他贪婪的看着梦中微微松弛下来的人,一时各种滋味涌上心头,竟分辨不出是苦是甜。
吴哲没有能够待多久,铁路无情的驳斥了吴哲陪床的要求,他虽然笑着压着吴哲往前走,但是少校敏锐的觉出铁路神情凝重。
两个人座回车上,铁路点燃一支烟,抚着额头。吴哲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吴哲,回去搜集所有中校级别以上军官的照片,带头的跑了,成才说他看见那个人的脸了。”吴哲问:“这么弄多麻烦,不是可以认尸么?”
铁路哼了一声:“我们得快,等认尸的结果出来,那些人早把自己撇清了。有人敢算计我的兵,老子非得把他们连根拔起来。”
第七章、 于无声处
死亡是什么颜色,最开始的时候,杜以为那应当是黑色的,但是等到他能够随心所欲的驾驭和扣动扳机的时候,他终于相信,死亡是五彩斑斓的,是哑剧一样的无声的盛大演出。
杜带着一顶不合时宜的针织帽,夏初,阳光已经现出了张扬的外貌。
他背着巨大的行李包,踏入这栋破旧大楼的门洞。楼梯灰败肮脏,走廊里混合着油烟和垃圾的味道。
这是生活的味道。
不怎么美好,但是莫名的温和安详。
他爬上顶楼。
一辆军用路虎气势磅礴的开进医院的大门。还没停稳,后排有人轻巧的跳下来。
不知道乘车的人是谁,反正司机的军衔居然是亮闪闪的大校。司机伸出头叫住了绕到车前的人:“吴哲,别太心急了。”
眉目微蹙的大校还想说什么,他难得的有点矛盾,欲言又止。吴哲看懂了他的纠结。
他扬了扬下巴:“铁大,我知道。”
跟聪明人讲话比较省力气,铁路又打量了一眼吴哲肩上没拆掉的绷带。他的兵都是好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