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还存了些理智,可终究是气不过,等申时皇帝过来一同用饭,沈芝状似无意道:“大成立国前,兵荒马乱,天下未定,摄政王征战南北,始终混在大营里头,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掌着家里。今时不同往日,哀家于后廷消息不便,陛下可有听说你五叔有钟意的人?”
赵珩心道,钟意的朕原也不知道,这还不是您前儿一逼,如今外头都传得有鼻子有眼,若不是李逸是什么人朕心里清楚得很,这都要被御史带沟里去了。
您把人给逼得反打了脸,还嫌惹得不够?
面上却知道沈芝是个劝不进的,只推说:“皇叔曾说了,不到朕亲政,不会考虑家事。”
“这是想等着陛下赐婚,挑个好的呢。”沈芝冷笑了笑,又想起那个心结,皇帝和她不贴心,为了个外人,这又敷衍她了。
沈芝不是个轻易会灰心的,话锋一转,说起了定国公大寿的事,“陛下若肯亲去一回,不比什么赏赐都来得体面。”
赵珩差点扭头就想跑,韦徹整日帮他盯着呢,别以为他不知道母后和舅舅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这是摄政王那儿吃了瘪,越发想从他这里找回场子去。
行啊,朕也陪着你们玩玩。
定国公府的园子,直到正日,皇帝亲临才整修妥当,让宾客们看了个全貌。
因陛下要来,国公府分了两日办寿,正日只请了王公贵族,也不必避了冲撞,且这点人散在园子里,自在得很。
定国公是早预备了迎驾的,占府的时候就想着来的不是今上也会是太后。
当初入京肃王挑了晋国公的宅子,虽是国公府中头一家,却到底不是王府,这就是个特例。再有一个特例就是沈家,定国公有太后撑腰,得了间郡王府改换了门面。
作为中原入滇的大族,沈氏族人很有些家底,如今也不怕露财了,入京之后就没停过土木。
赵珩赏着园中雪景,亭台楼阁,溪山花树一样不缺,其j-i,ng致之巧,远胜宫中,只怕比书上说的江南名园也不差什么了。
韦徹在旁一一指道,这是苏州搜罗来的玉雕千叟山,七八个工匠,三年才得;那是湖州拉来的太湖石,搭的哪路官船的顺风道,韦徹也打探的清清楚楚;又说移步换景,处处得见的怪石奇松盆景,那都是扬州知府孝敬的,虽不值什么,这心思花的就不一般了。
赵珩见韦徹忍着笑在那儿报菜名似地往外倒,止了他的话头道:“朕若真娶了表妹,只怕舅舅一间郡王府还不够放的,得给他间摄政王府了。”
这话韦徹就不敢接了,皇帝的舅舅只有皇帝自个能说,他退到一边,等着赵珩消气。
冬日的水榭四面都装了窗格,新铺的地龙,烘得里头的人如在春日。
赵珩推开窗去,冷冽之气流入,一扫榭内的昏沉。
前头湖面宽大,并未结冰,全因连着京郊灵泉山脉的活水,这一路的王府宅邸园中水源皆冬日不冻,夏日清凉。
远处五拱桥上,有几个不甚清晰的人影在赏梅。
雪地里锦衣鲜艳,赵珩瞧了瞧道:“那个跟在表妹后头的,可是宁王世子?”
韦徹眼尖,点头回道:“可不是宁王世子,那身型再错不了。”
宁王世子生得人高马大,腰粗膀圆,颇有些古代力士的模样。
“莫不是到园子里来寻朕来了,只怕表妹今儿见不着人,舅舅不肯放朕回宫。”赵珩正自嘲呢,突然计上心头。
他往韦徹耳边吩咐了几句。
韦徹听完,一脸惊讶地看向皇帝,赵珩有些不快道:“看不出你还是个怜香惜玉的。”
“不是。”韦徹没脸没皮凑上前解释,“臣是觉的这等损招,怎么也该臣先想出来才是。”
赵珩到底年少,红了脸啐他一口。
韦徹溜得脚底飞快,只留了皇帝躲在水榭里静待好戏。
只见远处那行人点点斑斓逶迤在雪景里,眼看就要下了石桥,忽然宁王世子一个脚滑往斜前扑倒,沈妙华避之不及,被撞个正着。
世子这么个身板压到,侍女死命去拽,奈何氅裘锦羽滑不留手,眼看沈妙华就要掉出桥去。
世子情急之下,干脆顺势扑去,将沈妙华捞到怀里,两个抱作一团就滚下了石阶。
这般大的动静,顿时引来了不远处梅林中的宾客。
赵珩离得太远,看得并不真切,等韦徹回了水榭绘声绘色说来,方抚了掌哈哈大笑,“朕也是不得已,只好请表妹另选佳婿了,谁让表妹姓沈呢。”
“宁王和太后连了气……”韦徹忍不住有些担忧。
“有摄政王在,”赵珩那十足笃定的语气连自个也没察觉,“任哪个也翻不出浪来。”
出了事,宁王世子明知吃了暗亏,却不敢声张,且猜也能猜着敢在国公府后园里头下手,还叫沈家不敢吱声的会是哪个,他心里又是早就喜欢沈妙华了,只佳人一直待他淡淡的,如今正好抱得美人归。
宁王不能问侄儿讨还吃的亏,只好一头派了王妃去太后宫里讨说法,一头自个向定国公要赔礼。
又有正主定国公夫妇最是委屈,霍氏亦不得不往宁安宫中哭诉。
各个都要沈芝来做主,偏偏皇帝咬死了不认,沈芝恨得牙痒痒,凡赵珩身边的人,稍有些错就被她抓着了痛打一顿。
赵珩夜中在床上叹气,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