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都随她去吧,傅天意勉强挤出一抹笑,郑重承诺道:“阿璇,就是独立门户了,你仍是我的妹子,记着,以后若是有人欺负你,你还有家,有父母和大哥。”
傅芷璇感激地笑看着他。她的父母兄弟姐妹或多或少都有些私心,但他们爱护她的心毋庸置疑。
季文明在一旁看着傅芷璇三言两语就说服了父兄,心里的震撼难以言表。
他以前只觉得钱世坤已经足够宠女儿了。在安顺,钱珍珍就是要天上的月亮,钱世坤也会尽量满足她,为此不惜与母亲、发妻发生争执,当初他们成亲,钱世坤更是几乎是把他的私房都掏干净给他们置办新房,给钱珍珍准备丰厚的嫁妆。
但对比傅家人,他忽然就发现了其中的不同。钱世坤对女儿是捧在掌心,不问缘由地宠,但傅氏父子却是把傅芷璇当成一个平等的个体,会尊重的她的想法和意见,哪怕她的想法惊世骇俗,惹人非议,哪怕他们心里并不赞成她的想法。
滔天的权势和无尽的财富固然动人心,但这种对女儿对妹妹无条件的支持就不可贵了吗?
季文明扪心自问,换做是他,他能做到吗?
答案是否定的。但傅家父子做到了,尤其是傅松源这个在他记忆里迂腐又固执的老头,竟这么轻易就被说服了。
季文明的目光落到傅芷璇沉静的脸上,哪怕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但她眸子依然坚定澄澈,没有一丝达成目的的狂喜,也没有一丝对前途未卜的茫然与担忧。
这样的沉得住气,别说女子,就是男儿也不多。
季文明好似明白傅芷璇为何会赢得父兄的尊重和看重了。
他似乎做错了,回来一开始打着休妻的主意,后来瞧休妻不成,又净想着怎么利用她去了,却从未了解过这个结发妻子。
现在想想,这些早有端倪,母亲被照顾得福泰安康,妹子被养得天真烂漫,这都是傅芷璇的功劳。否则以母亲管家的方式,家里早乱成样,如何能比他走之前更井井有条。
这一刻,季文明隐隐感觉到自己似乎要失去什么了。
但府尹大人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傅氏,女子自立门户后,赋税徭役皆要自负,你可想明白了?”
大燕虽在有关女户的律法上承袭了前朝,管得颇松散,但却一改前朝对女户颇减免赋税徭役的做法,这对不少女户来说都是一笔不小的负担。
因为常年战乱,人口锐减,寡妇比之前朝多了好几倍,若再对对比前朝,对女户诸多优待,国家财政第一个就吃不消。
因而,如今想要自立女户,最要紧的一关就是银钱。只要有固定的居所和田产地铺等并能拿得出每年的赋役,凡是成年家无男丁的女子,皆可到州县府衙申请。
傅芷璇垂眸答道:“回大人,民妇明白。”
府尹大人大笔一挥,允了她自立女户的要求。
傅芷璇松了口气,跟随父兄一起前往季家,拿走她的嫁妆。
其实季家如今并无多少她的嫁妆。当初陪嫁之物,除了一应家具和衣服,其余值钱的东西都被她换成了银子,拿去开了店。
现如今,要去拿的也就是当初成亲时,父亲为她置办的黄花梨木架子床、梳妆台、樟木箱、立柜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