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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带了碧芙、梦菡和陆伯尧就走了?”夏侯夫人拿着手里的信笺,板着一张脸问碧梧。
碧梧揖手低着头,面上的神色却不卑不亢,“郡主说事情紧急,来不及亲自与夫人请辞,有什么事她回来后会再来向夫人请罪的,还望夫人谅解。”
“呵!”柳氏冷声讥诮起来,“身为我夏侯家主母,竟深更半夜出了府去!还知不知什么是妇德!老夫人现□子不大好,她不前去守着就算了,还一身无事的走了?怎么,这是急着会什么人去了?”
柳氏是这怒了,说起话来混账了许多,一点也没有夏侯家一代主母的风范。说来也怪不得她,她对凌兰,本就不喜欢,甚至有着那么点——嫉妒。圣旨传达的那一刻,她就心里略不舒服。她虽是夏侯家主母,但曾也是尚书家的千金,也算是名门闺秀。但与这儿媳一比,实在是太小巫见大巫了。在这杭州江南之地,远离帝都城,她尚书千金的身份带给她无上的荣耀。以往但凡是有什么女眷们的聚会,必请她去,向来还都是上座。这凌兰一来,虽她仍旧能坐的了上座,但那是因为辈分,而非身份。凌兰是位比公主的郡主,自不是一般尊贵,她哪里还能随意拿捏?
说来说去,也就是她打心眼里嫉妒凌兰。
因着嫉妒,所以看不惯。因为看不惯,纵若凌兰做得好,她也觉得不好。这是人之常情,怪不得她。本想着若是凌兰做得不好,她还能有点心理安慰,谁知不论是娴雅之道的泡茶还是贤惠之道的做饭,凌兰都做的一丝不差,甚至做饭时那份巧劲,直接把她比了下去。
她也是女人,自是看不过。更何况,自己的儿子对她那份宠溺,让她更加恼怒。为了她,不仅退了表妹的婚事,还遣散所有侍妾,椒房独宠,更是临去蜀中前特地来她这里交代了不惜重金寻长安的厨子来,特地在葳蕤院开辟了小厨房!
都是女人,这种差别,谁会忍得了?
“你是她的贴身丫鬟?”柳氏眯着眼打量碧梧,见她一身暗青色的掐腰对襟长袍,虽比不得凌兰那般国色,倒也是眉清目秀,自有一番风韵,放在寻常官宦人家,也是个美人坯子。
碧梧点头。
“跟了郡主几年了?”
“回夫人,十年了。”碧梧小声回答,声音嫩得能掐出一股水来。
柳氏听之心情大好,连带着被凌兰气得那股气也消散了许多,忙唤一旁的姬氏取了一对玛瑙簪子,笑盈盈道,“倒也是主仆情深。咱们大胤向来有陪嫁丫鬟做了妾室的习俗,你若是——”
碧梧一惊。忙屈膝跪下,“这可使不得,碧梧卑贱,怎能与郡主共侍一夫?”
柳氏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道,“什么卑贱不卑贱,都是人生父母养的,谁也不比谁高贵几分。不过是投错了人家,你若是投在官宦富商之家,也不见得就比她差了。”
碧梧两颊绯红,神色有些不自然,嗫嚅道,“夫人不要打趣奴婢了。”
柳氏不再言语,也不再理会凌兰无缘无故的离去,只是安排姬氏去账房取了银子给碧梧置办几身行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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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兰带着他们几人急匆匆出了夏侯府正门,远远就瞧见一辆挂着四只琉璃灯的乌篷朱辕马车在巷子一头等着。
碧芙不由得感慨,“郡主果真料事如神。”
凌兰失笑,这算是料事如神么?自小一旦是不好的事,她都能猜得八一九不离十。
那汉子伸手请凌兰上车,还不忘恭敬笑道,“少夫人果真是豪杰!”
“走吧。”凌兰懒得理她,径自上了车,顺带着拉上梦菡和碧芙,由陆伯尧和那汉子一同驾车。
车轱辘碾在青石板的巷陌里,在寂寥的深巷显得格外悠长。凌兰晃晃悠悠的酒靠在碧芙身上沉沉睡去。
碧芙无奈之极,“这种情况下,郡主都能睡得着。”
梦菡赞赏不已,“临危不乱,是为真英雄。”
“她那算什么临危不乱,那叫没心没肺,不知险恶。”碧芙忽然后悔跟着她来杭州,至少是后悔跟着她来这荒郊野外的。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戛然而止,那汉子恭声道,“烦请少夫人下车。”
碧芙推开马车前的镂空木门,瞥了一眼木然的陆伯尧,转而看向一旁的揖手弯腰的汉子,抖着嗓子笑得尴尬,“那个——少夫人睡熟了,怕是一时半会醒不来,能不能烦请壮士稍等片刻。”
那汉子发愁了,“这都到地方了,让我家主人等着,是不是不大好?”
梦菡也探出半个身子,瞪了他一眼,冷声道,“驱车进院。”
汉子脸色一白,茫然应下。
一个小巧精致的院落,冬日虽萧瑟,这里却因着那一院的青竹而不显半分萧索。假山流水依然迢迢。
“琼台仙境,也不过如此。”凌兰不知何时醒了过来,自马车一旁的小窗口向外瞧去,但见上弦月清辉洒下,孤月挂疏桐,别有一番韵味,“这样的景致,我只在皇帝行宫苑囿见过,没想到民间也有这样的地。”顿了顿,打了个哈欠,又道,“当做金屋藏娇的地倒不错。”说罢又沉沉睡去。
不多久,那汉子又道,“到了,请少夫人下车。”
碧芙不得不再次尴尬的笑,“郡主她又睡了。”
那汉子面色极其不佳,却是敢怒不敢言,只得小声不知嘀咕了一句什么,冷声说,“你们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