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枢机揉了揉眼睛,“连个安稳觉都睡不好。”
商承弼放下笔,“她倒知道自己是一国之母,青天白日的嚷嚷,成何体统!”说着便提高声音,“王传喜,请娘娘先回坤和去。”
“回皇上,老奴,拦不住。”果然,于皇后带着一队女太监浩浩荡荡地杀进来了。
商承弼看了一眼晋枢机,晋枢机便要拿剑,商承弼一把握住他手腕,“一个女人,你和她计较什么!”
晋枢机自木施上扯了件茜色的袍子披在身上,还未挽好衣带,于皇后就闯了进来。
商承弼正襟危坐在朱案前批折子,于皇后闯了禁殿倒不敢放肆,“臣妾参见皇上。”
商承弼未曾理他,看完了一份奏本才道,“梓童,何事?”
晋枢机听商承弼称呼她梓童,心里顿时生了千万重不自在,于皇后面有得色,笑道,“臣妾冬日里藏下的雪泡梅花酒,今日——”
商承弼未等她说完,只眄了一眼晋枢机,“还不拿过来?”
于皇后心有不忿,当着商承弼却不敢发作,只好让贴身的侍女交给晋枢机,晋枢机接了坛子,老实不客气地饮了一口,“好酒!”说着就又灌了一口含在嘴里,直接抱住商承弼贴过去,口对口喂到他嘴里,“你说是不是?”
商承弼不语,于皇后跪下,“皇上,您就眼看着临渊侯这么欺辱臣妾吗?”
商承弼站起身,亲自走过来扶起她,“梓童言重了,重华不是称赞你的酒好嘛。”
晋枢机抱着那酒坛子又喝了一口,“娘娘,其实冬天埋下的酒,这会儿挖出来,肯定要少一些,您又何必再掺新酒进去,乱了酒意,反失了醇厚。”
于皇后愤愤瞪着晋枢机,半晌才道,“男儿何不带吴钩?临渊侯也是昂藏七尺男儿,如今边事频频,不思为国效力——”
商承弼打断他,“梓童,冒冒失失地闯进来,什么事?”
于皇后告罪一礼,“臣妾是想请教皇上,这栖凤阁,是我大梁历代先祖的寝殿,庄严神圣,皇上如何能让一个——”
“临渊侯是朕知己,同榻而卧、抵足而眠正是仿效先贤爱重朋友之举,梓童将门虎女,若是轻信宵小流言,与那些见识浅陋的山野民妇又有何分别!”于皇后出身名门,于家又有拥立之功,商承弼一向对她很是客气,如今这句,已是相当严重的指责了。
于皇后深知天威难犯,不由心下惴惴,可到底不甘心,终于道,“臣妾不是听谁的谣言,是相信自己的眼睛。银炉炭赤、金丝帐暖,临渊侯衣衫不整——”
“梓童,不要失了自己的身份!”商承弼是真的动怒了。
于皇后也急了,“皇上只顾美人在怀,就忘了文太夙兴夜寐,守卫京畿之功了吗?”
商承弼抬起头,深目如潭,“朕原本念及夫妻情分不愿多言,你既有心生事,朕倒要问问你,他带着禁卫军飞扬跋扈掳劫平民,是仗的谁的势!”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于皇后一介女流哪能承受,连忙跪下道,“臣妾不知,文太冤枉。”
商承弼淡淡道,“冤不冤枉,你心里有数。九年夫妻,琴瑟和鸣,你又一向克俭贤良,朕不愿叫人去查,免得坏了护国公的家声。文太的事,不必提了。他年轻气盛,有这重挫折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替朕告诉他,他是朕的国舅,就算不做禁卫军副统领,还能委屈他吗?”
“皇上——”于皇后还想再说,商承弼已经回到了案前,“朕政务繁忙,你下去吧。”
“是。”那于皇后委委屈屈答应了退下,晋枢机却突然道,“皇上金口玉言,后妃无诏,不得擅入栖凤阁。娘娘万金之体,自然罚不得,可这些下人,至少也要受刖足之刑,否则,天威何在?”
“你——!”于皇后虽然恨晋枢机,却不得不跪下来,“臣妾失仪,请皇上恕罪。”
商承弼头都没有抬,“王传喜,将司饰房新奉的九凤朝阳步摇冠赐给皇后,再挑些懂规矩识礼数的侍监女,一并送过去!”
地上哭声一片,商承弼丝毫不理会于皇后哀求,“朕忙于国事,这个月十五,就不去你里了。”
商承弼等于皇后退下才冷冷一句,“跪下。”
晋枢机将那毯子叠好,咬唇跪了,商承弼扫了他一眼,继续批奏折。晋枢机跪了一会儿,便抬起手来敲腿,商承弼斜睨一眼,晋枢机又跪直了。
过了差不多半盏茶功夫,商承弼道,“惹事生非,平白要人忌恨。”
“你不是早就想换了她里那批人了。”晋枢机揉着膝盖。
商承弼骂道,“你就总是不长脑子!于文太的事是这样,今天又是这样。你想对付谁,弄得人尽皆知不是本事,总要人背后骂你心黑手毒有什么好处?”
晋枢机挪到他身前,“我是想,替你送份人情。”
“送给谁?”商承弼看他。
晋枢机抬起致的下颌,“当然是——送给身怀龙裔,被你金屋藏娇在梨园的那位吕才人。”
商承弼面上毫无波澜,“你知道了。”
晋枢机站了起来,“你和别人连孩子都有了,还想我不知道吗?”
商承弼低下头,晋枢机伸手就将奏折从他手中抽出来,“里那么多人想着盼着,她倒是好运气。你许了她什么?”
“充媛。”商承弼道。
晋枢机道,“皇上替小皇子积福,大赦六,那些女太监,赶到暴室也就罢了。吕氏既有如此仁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