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对上她的视线,抿了抿唇,轻声说:“你二哥很疼你,若是你真有意要与他走下去,不如先跟你二哥透透口风。若是你不好意思去,我今儿夜里帮你说说,他——”
“嫂嫂这是说哪里话,我何曾对方统领有过非分之想了?”澜春忽然间放缓了神情,再平静不过地说,“恐怕是你误会了什么,只是他一向陪在二哥身边,也算是看着我长大,所以在他面前我也有几分放肆罢了。我与他没有什么,也不会有什么。”
那席话掷地有声,竟真叫昭阳有些愣住了。澜春信誓旦旦的样子叫她险些以为是自己想多了,她真的对方淮没有半点心思吗?可那眼神……
见澜春这一潭死水的眼神,昭阳心知有异,却也不便多问,只点点头:“你若没有此意,那便是我会错意了。你可别把我乱点鸳鸯谱的事儿告诉你二哥啊!”
澜春倏地弯起嘴角,朝她甜甜一笑:“那你打算怎么收买我?”
昭阳望进那含笑的明眸里,却依然发现那薄雾一般笼罩着长公主的惆怅,仿佛风一吹,那雾一散去,就会看见盈盈泪光。
她忽然有些搞不懂,澜春为什么不愿意承认呢?就这么干脆利落承认了,请皇帝赐个婚不好吗?还是她怕方淮不答应?
不能够吧,方淮那人,就跟木头疙瘩一样,从来都波澜不惊。就算他对澜春暂且没有男女之情,可看他们相处那场景,怎么着也是有共同成长的过去。他这人这么忠君,皇帝若是赐婚,他哪里会不答应?他但凡娶了澜春,这样活泼可爱的一个小丫头,又怎么可能融化不了那座冰山?
昭阳觉得搞不懂,可这是澜春的事,她不便插手多管。
昭阳挺着个大肚子捱到第五个月时,封后的诏书下来了。
那日她正午睡起来,觉得腹中空空,便让小春子去让人做些吃食来。这些日子身子沉了,食欲也好了,她很惊奇地发现自己没有什么害喜的反应,孕吐一点没有,昨夜里跟皇帝说起来,皇帝还夸自己的本事好,在她肚皮里种下了一只听话懂事的好孩子。
呸,亏他说得出这种话!
昭阳只是有些心塞,一边吃着底下人端上来的奶香鸡蛋羹,一边又含含糊糊地问小春子:“还有别的吗?”
小春子点头:“小的就是想着您兴许吃不尽兴,还特意又让他们把马蹄糕、芙蓉糕一类的也给蒸上了。”
昭阳顿了顿,咳嗽一声:“有肉吗?”
“有有有。”小春子忙说,“蜜汁肉脯也有,还有鱼露肉糜蒸冬瓜呢,您想吃哪一样?”
“……都端上来。”她说这话时,自己都有点底气不足。
天知道她是怎么了,从前食量也不大的,如今有了孩子,她觉得自己大的分明不是肚皮,而是胃。从前一顿吃一碗饭,如今一天四五顿,顿顿都是好几碗。
晚些时候,她吃完了小春子端过来的东西,走到铜镜前头去看自己。圆圆的脸,圆圆的肚子,圆圆的眼睛,圆圆的胳膊。
她胖了一圈儿了,什么地方都珠圆玉润的,像只没毛的熊。
昭阳摸着自己的双下巴,心里有点难过。
哪个姑娘不爱美?她这辈子都没什么爱美的机会,可那并不代表她不爱,如今跟在他的身边了,她更希望自己时时刻刻都能美美的,不止为她自己,也要让他面上有光。
可大家伙都看着呢,她就从那个苗条的姑娘变成这个圆滚滚的大娘了……
而前朝,封后的决定终于排除万难落实下来了。皇帝的诏书还没到,皇帝本人就亲自到了。他等不及,总觉得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得亲自跟她说,这样才踏实。
于是在皇帝兴冲冲跑回养心殿来的第一刻,就看见他的准皇后闷闷不乐地坐在软塌上,托着腮不知道在发什么愁。
他没克制住自己面上的笑意,在踏进大殿那一刻就展露出来了,语气轻快地说:“猜猜我给你带什么好消息回来了?”
昭阳闷闷不乐地坐在那儿,也没抬头看他:“什么好消息?”
“封后的诏书下来了!”他说这话时,眉梢眼角都染上了笑意,乐得一把拉起她,抱在怀里就跟看宝贝疙瘩似的。
昭阳睁大了眼睛瞧着他,好半天才哦了一声:“没人反对了?”
“朕把反对的几个老古董都给弄回家反省思过去了,什么时候想通什么时候来。”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蛮横,那酷似暴君的口吻叫人想笑。
昭阳当真笑了,可笑着笑着又发起愁来。
皇帝注意到了,一顿:“怎么,不开心?”
“开心,当然开心。”她愁眉苦脸地叹口气,低头小声说,“可这时候下诏书,册后大典可怎么办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