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狂吼后拥军放声大哭,她在那屋哭,屠八妹在这屋落泪。她从不知拥军心里有这么多的委屈愤懑,想着自己的确对她有所疏忽,早些年她的懂事在屠八妹想来都是她身为应有的本份,却忘了她不过是十五岁的大孩子。
唉,都是一个穷字闹的!
那会带上她自己家里有九张嘴要吃饭,她一天到晚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养活女儿们,哪还有功夫去关心柴米油盐之外的事?在她看来,那时候有饭吃有衣穿才是最最重要的头等大事。
如今屠八妹才知道人生除去吃穿还有的是烦恼,首先拥军的个人问题就成了这些年的心病。她的心病还不止拥军一个,还有建新更令她头疼。建新和毛四杰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至少有三百天是在吵架斗气。为着建新她已经和亲家母徐慧撕破脸皮,互不来往了。
要是当年建新跟了邓光明会不会过得幸福?偶尔屠八妹会这样想,但她给自己的答案是不一定,因为爱民今天的一切都是她自己挣来的。
爱民和邓光明早两年一前一后考上公务员,两口子去年又都先后调去市里工作,在市里安家落户了。爱民肚子又争气,余月红想抱大孙子,她就生了个大胖儿子,余月红年轻时常喊病痛,有了孙子哪也不痛了,还屁颠屁颠跟去市里帮他们带孩子去了。
建新要跟爱民一样生个大胖儿子或许能得公婆心,日子也会好过点,偏她又生个女儿,自己成天又和毛四杰一样扑在牌桌上。
屠八妹听着拥军在那边屋里哭,她坐在这边掉泪心里又弯弯绕绕转过这许多的念头,思来想去终是自己愧对拥军。这之后连着数日拥军动辙找她吵闹她都不理会,但有些事情就跟长疮灌脓一样,你轻戳会疼,可你天天戳天天戳,把疮戳破脓流尽后长生新肉反倒不疼了。
是以这天当拥军又找碴跟屠八妹闹时,屠八妹就**地回应她道:“那是你的命!你自己命不好你怪得谁?”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三姐夫
拥军成了个易燃易爆品,屠八妹这当头一棒敲下去,立时火星四溅,挟裹着漫天硝烟滚滚而来。
“我的命?你一句我的命就把自己的错推得一干二净?”拥军气得五官挪位,错牙怒吼道:“当时我可是下定决心连铁饭碗都不要了,我们结婚照都拍了,是谁喝农药拿命来胁迫我的?是谁,啊?”
“你少跟我撒泼,各人有各人的命,但各人的命也得各人去挣。爱民当初在家自学我反没反对?春芳闹着复读我反没反对?我又不是神仙,哪能事事料得准?”
又说:“大集体早几年那么红火,谁能想到眨下眼皮就垮了?爱民和春芳能有今天都是她们自己挣来的命,你要看得准知道他有今天他回来坐牢你怎么不死去看他?说一千道一万,你没去就说明你自己也不信任他,也嫌弃他!你一味赖我只不过想让你自己心里好过一点罢了!”
屠八妹最后两句**裸血淋淋地刺中要害,这两句话这几天一直梗在她喉咙里,她本不想说的,说出来拥军一下便崩溃。她歇斯底里怒指屠八妹,说自己不去看猫耳是怕屠八妹以命相逼,并指责屠八妹之所以拼死反对她和猫耳不是为着她好,是想多留她几年用她的工资养家,让她为这个家多做几年牛马。
“你这月工资我退你,从今往后你住你这屋,我住我那屋,咱俩井水不犯河水。各吃各的,没你我死不了,没我你也死不了,咱母女俩的情份从此绝了!”
屠八妹怒极,翻出一张存折给她,“你十几年的工资都在这里面,还有多,我算是怕了你,从此咱们谁也没理谁,别成天吵着给邻居们看笑话。”
她母女俩天天吵陈年烂谷子的事,邻居们早连围观的兴趣都没了。
拥军撕了存折,扬言屠八妹误了她一生,她一辈子不嫁就要跟屠八妹纠缠到底!
屠八妹捡起被她撕成两半的存折,懒得再理她,顾冉放学回来拥军还在骂。其实她也不是骂,她只是不厌其烦的以吵架的口吻在陈述自己对这个家做出的贡献,以及功劳。
自建新出嫁后,屠八妹这套房子的里屋就成顾西和顾冉的天下,顾西升初中后起了当老师的念头,初中毕业直接考了师范。顾西去外县读书后里屋就是顾冉一人在住。对面那套房子的里屋住着老六,老五只回来吃个饭,爱民两口子搬去市里后她就住去了爱民家。
顾冉打小就得拥军爱护与关照,对拥军的感情要远超过屠八妹。但这几年,她几乎是沐浴着拥军和屠八妹的战火成长起来的,对她俩频繁燃起的战事已感到麻木,由最初帮着拥军对抗屠八妹到慢慢熟视无睹,她俩吵翻天她也能安之若素。
“饿了吧,晚上想吃点什么,我去做。”屠八妹见她回来准备去做饭,顺嘴问了她一句。
“哼!”拥军跟过来发出冷哼,她冲顾冉说,“这是在给你丢糖衣炮弹呢,你从小到大她几时对你这么好心过?你就是她的眼中盯、肉中刺。她现在拉拢你,讨好你,无非是想孤立我,利用你来对付我。”
又说:“你自己放聪明点,被她关心上不是什么好事。想想你二姐,你二姐也是从小不得她欢心,可现在你二姐过得多好?再看看你三姐。你三姐和老七一样是她的心头肉,看看你三姐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和你二姐能比么?你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