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从夕未及应,看锁着眉头,齐天睿因道,“你怎的了?可是那丫头说我坏话了?”
“怎么老是丫头丫头的,她是你的丫头么?”
齐天睿挑挑眉,心道她也不是我媳妇儿啊,让我叫她什么?又道,“她怎样?”
“手伤淤肿难消,我给她开了些汤药。”
“没说什么?”
“能说什么?”
叶从夕只管走,齐天睿跟着,“我还当她委屈死了呢,还不得找你告状。原是她自己不省事,我帮着,还得罪她了。”
“你倒是个好的!”叶从夕斥道,“她没提那琴,可我告诉你,那是当年宁老爷子亲手做给她娘的,轻重如何,你自己掂量。”
“既如此宝贝,她作何要拿出去当?摔了和当了还不是一样?”
叶从夕冷笑一声,停了脚步,“这便要问你了。她不做古董,不认得老货,当了金凤也是情之所急,知道补救赎回来便罢,为何会怕成那样?宁愿当了自己亡母的遗物也不敢知会她的相公?”
“哎,这倒奇了,怎么问上我了?”齐天睿大不买账,“不是依着你,我难得回府,清清静静地让她一个人过?又要远着,还得让她有事就想得着我,你当我是谁,菩萨?遇事想起来烧柱香、抱抱就行?”
这厮从来都是有理!叶从夕有些恨,“好,不知不罪,可既然落入你手,把金凤还她就是了,作何要骗她,为难她?身在婆家本就吓得不轻,你再火上浇油,能不慌张?她自幼就会骑马,极谨慎,从未摔过,落入你手一日就伤得如此,你还脱得了干系?”
看叶从夕果然起了火,齐天睿也只好灭了气焰,“我不过就是想让她认个错儿,谁知道她这么硬的骨头。”
“宁家人日子虽窘迫,却清高自傲、没有一个认钱的人。她若非无奈,绝不会碰你的金子。何必定要抓着不放,不与宽容?”
“这么一说倒提醒了我,从夕兄,她可与你说起为何要这么一笔银子?”
叶从夕摇摇头,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递给齐天睿。齐天睿低头看,是一千两银票,蹙了眉,“从夕兄,你这是做什么?我还缺银票不成?”
“你的钱她不会要。这个给绵月,让她斟酌。”
齐天睿想了想,没再言语。叶从夕又将刚才房中写下的一页纸张给他,“这是地址,初六那日把她送过来。”
齐天睿接过来看着上头不知所云之处,纳闷儿道,“这是哪儿啊?不是要在我宅子里么,你要带她往哪儿去?”
“去了就知道了。”
齐天睿低头将地址与银票一道收入袖中,心里莫名有些燥……
☆、第32章
初三的家宴前晌迎客,晌午开戏,到了后半晌前辈老人们便都陆陆续续地告辞,待到福鹤堂的老相识们都离去,阮夫人便吩咐将东院与园子上的两处角门都关了,整个园子就留给那一拨小一辈人。这便愈加放肆,两台子戏并一台,越发乐得欢实;齐天睿又特意在外头聘了金陵城最富盛名的鸿德酒楼的大掌勺来应场子,席面上不再是中规中矩的名贵,都是最爽利可口、百味足兴的山珍野味,好酒满斟,推杯换盏,一直热闹到夜里。
起了更,西院园子里依旧灯火通明,笙箫不断。谨仁堂早早关了院门,熄灯灭火;素芳苑就在园子中,虽说与水榭隔着湖戏台子上的戏文还是荡荡悠悠飘过来,不得清静,更有这当家爷还未回来,哪有个歇的?水桃和烟翠跟了主子在前头伺候,剩下的丫鬟们乐得悠闲,由了性子在楼下掷骰子、摆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