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门并没有关上,阳光透过一整面落地玻璃墙撒在对面那个坐在大班椅上的男人身上,高大的身形轮廓下,男人只穿了一件藏蓝色的衬衫,领口两颗扣子并未扣上,隐隐露出健硕的胸肌,衬衫袖子微微卷起,半截男性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匀称得恰到好处,他的指尖夹了一张a4规格的白纸,目光若有似无在上面扫视了一圈。
最后,才缓缓抬头,对视上乔尔那一脸茫然又惊诧的表情。
“江……江总?”
乔尔一时舌头打结,这个所谓的“江总”,当然不是锦茂的江律宁,而是安硕的江律声。
可是江律声,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相比于乔尔,江律声脸上的表情倒是自然多了,他的视线只在乔尔脸上淡淡停留了片刻,便又重新搁在手里的a4纸上,仿佛那是什么极有意思的东西,同时眉眼不抬地示意她,“坐。”
乔尔,“……”
到了这个时候,她哪里还有坐下的心思,明明把自己叫过来的人是江律宁,为什么到了这里,反而又变成江律声了?
而且以她对江律宁的了解,在知道她父亲跟江律声有那样过节的前提之下,他也不像是会在江律声面前提起她,并且不顾自己的感受做这种安排的人。
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今天江律声会知道她出现在锦茂,并且掐好了这个时间让她过来?
这一连串的问题一时间在她脑子里轰炸开来,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但乔尔并不打算多做停留,心想着先找到江律宁再说,“抱歉江总,我好像走错地方了。”
“你没走错,是我让你过来的。”
江律声这才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直起身体朝她走了过来,“至于阿宁,他现在应该没什么时间招待你。”
乔尔心里七上八下的,脑子里忽然反应过来,刚才叫她来这间会议室的人说的是“江先生”而并非“江总”,试问普通职员或者秘书,哪有称呼自己的老板为“先生”的?
所以,还真是江律声叫她来的?
乔尔只觉得这人阴魂不散,可偏偏自己还有个“把柄”被他攥着,只好故作镇定地接话,“那江总,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
江律声闻言,倒是笑了笑,不得不承认这丫头看着柔柔弱弱,脾气倒是挺倔的,他的身躯又逼近一些,乔尔便下意识往后仰,只觉得整条脊椎都有些发酸,便见到那人薄唇动了动,声音带着几分低沉黯哑,“乔尔,我该说你是记性不太好,还是压根没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
乔尔倏地记起,昨天离开前,他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明天上班,我要在安硕看到你。”
说不慌张害怕那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在对视上江律声那一双深邃之中带着几分隐隐戾气的湛黑双眸,让她本能地往后退了一小步,却发现自己的背已经彻底贴在了门板上,避无可避。
可是安硕那边的事,不是已经有孟叔叔帮她了吗?
再加上她的离职手续也已经全部办妥,江律声还有什么理由让她回安硕?
思及此,乔尔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不安的,挺直了脊背,理直气壮地反驳道,“江总,我已经不是安硕的员工了,应该没有什么必要回安硕上班吧?”
从来只见过老板辞退员工时员工死缠烂打的,还没见过员工辞职时老板用这种方式挽留的。
但她既然手里有离职手续,就是受法律保护的,难道这人还打算强迫她不成?
江律声挑了挑眉,抬起一条手臂随意撑在门板上,他的个子很高,哪怕刻意俯下了身子,眉骨仍是高过乔尔的头顶上方,男人掀动薄唇,跟她咬文嚼字,“是不必,还是不想?”
一字之差,所代表的意思却是截然不同。
乔尔没有心思去琢磨他话里更深一层的意思,却也是受够了这样每天担心自己会不会被人戳穿的煎熬,不过她还是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把话说得委婉了一些,“我认为如果江总您随便上哪儿发布一条招聘信息的话,会有大把大把的人才挤破脑袋愿意去安硕为你效劳,项目部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言下之意,没有必要揪着她一个人不放。
江律声越发觉得这女人极有意思,尽管她脸上的表情还算镇定,但眼底那一抹怯意,也太容易让人捕捉到。
他慢条斯理地点了根烟,抽上一口,不过吞云吐雾时顾及到面前的女人,还是稍稍将头偏过去一些,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总让乔尔觉得有不加掩饰的讥讽在里面,“所以你觉得,锦茂这里多了你一个,就能起什么了不得的作用了?”
乔尔一时怔住,他以为自己过来锦茂是应聘工作的?
或许是这段时间以来自己太过提心吊胆,以至于被江律声知道了自己的一些事情,都能让她如同一只惊弓之鸟般惊慌失措。
可就如雯茵说的那样,4年前的那件事,又不是她的错,就算是爸爸也已经受到了法律的制裁,凭什么她还要活在江律声的阴影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