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说着要紧事,一面廖姨娘就泪眼婆娑了,心揪起来一般痛。
等霍子明来了,安冉县主才慢慢醒过神来,手捂着肚子看他。
廖姨娘等人都在场,霍子明做不到目无旁人,只安慰了安冉两句,就打算带她回府。
安冉点头应了。
霍子明小心翼翼扶着安冉县主离开,廖姨娘一路送到了二门上,等看不到马车的影子了,这才转过身,仰着头冷笑了一声。
杜云诺叫她吓了一跳,抬眸看去,廖姨娘脸上没有了之前的担忧和悲伤,她的眼底只余恨意。
廖氏也看得明明白白,低声道:“你莫要胡来。”
“我不胡来,”廖姨娘的声音如刀子一般冰冷,“我就是从来不胡来,才叫他们逼到了今天。现在这场戏唱得差不多了,我呢,还差那么一小段,再之后,我就不是台上的角儿,自然有新的角儿来唱戏。”
廖氏握紧了廖姨娘的手。
廖姨娘见四下无外人,又道:“你也别劝我,他们这十多年是怎么唬我的?是,扶正不易,咱们这样的人家,扶正的太少了,但也不是没有,我这样的,比起从前那些扶正的,缺了什么?”
廖氏听着也心酸。
廖家也是清白的官家,当年若不入国公府,廖姨娘也会跟廖氏一样,嫁去官宦人家为妻。
入世袭罔替的景国公府为正妻,廖姨娘是够不上,但为妾,绰绰有余。
她有一双儿女,从小被老公爷捧在手掌心里,女儿甚至得了封号,这是天大的荣耀,比小公爷夫人亲生的孩子都体面,廖姨娘掌着国公府的后院,除了一个名分,除了礼制上不能僭越的部分,她与嫡妻没什么差别了。
“我不比谁差,他们让我以为我不比谁差,可到头来,呵……”廖姨娘自嘲一般笑了,“安冉这回险些吃大亏,我若不添把火,我怎么对得起她!我没看穿那些人的把戏,让他们把安冉养得混不讲理。安冉从云端摔下来才摔明白,这个教训可真够大的,我这个当娘的心疼啊。
我现在就等着新夫人进门了,她不是我们夫人的亲妹妹吗?不是贤良淑德温婉可人吗?我倒要看看,等她大了肚子,我们夫人留下来的这两个还能有什么日子。”
杜云诺听得毛骨悚然。
宅门里头的事情就是这样,此消彼长。
被扶正的若是廖姨娘,她大抵是不会去动原配留下来的孩子的,有原配娘家那里盯着,风险委实太大,容易得不偿失。
可新夫人不一样。
人都有私心,她有了亲儿,做什么还把好处都给外甥?
至于娘家那儿,死人和活人之间,傻子都知道怎么选,要是不知道,这戏就越发好看了。
等老公爷夫妇和小公爷发现了填房的野心……
这场窝里斗,果真如廖姨娘所说,是一场大戏。
三人一块回灵堂去。
廖姨娘撑着腰、白着脸,一副精神不振模样,甩开了廖氏的手,跪在灵前,一面垂泪,一面烧纸。
自有人上来问安冉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