蹭,他低低地“嗯”了一声,亦轻笑着拂过她的头发。
忽然听见她用极细小的声音在他耳边说:“你往后……别给阿雒唱歌了。”
“什么?”他不自在地侧了侧头。
“你……你不着调。”
***
白日里众人顾着阿寄刚刚醒来,并不谈及国事。一大家子融洽地吃完了晚饭,程钰和张迎便自去休息了,离开之前,还都意味深长地看了顾拾一眼。
阿寄跪坐案边逗着孩子,偶尔抬头看着他笑。
顾拾却将孩子抱去了小床上,回来一脸认真地道:“他与你在一起的时间,比我与你都多。”
阿寄望着他笑,却不揭破他的孩子气。烛火清幽,她一手支在案上,长袖垂落下来露出纤细的手腕,手指一圈圈绕弄着自己的发丝。那双柔和的眼眸此刻笑盈盈的,好像在用那惯常的笑来掩饰着她略微忐忑的心动。
他微微挑了眉,身子前倾过来,“在想什么?是不是又在笑话我?”
他的声息喷吐在她的耳边,顿时便见那玲珑的耳垂上红了一片。她不由得身子往后缩,真是太久没有亲近过了,反而羞涩得如同初见,手足都不知该放在何处。
他看她片刻,在她身边坐下来,想了想道:“阿寄,今日我去了一趟宫里,见了袁先生——啊,就是当今陛下。”
——要说正事了么。
终归是要说的。心里松口气的同时,却又有些莫名的失望,她在这微妙的情绪中走了神,没有听见他之后说了什么。
“……阿寄。”
她反应过来,眨了眨眼,他不由得笑了:“这些事情,以后再同你说吧……总之,阿寄,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她微微一怔,转过头认真地盯着他瞧。
他笑道:“虽然我给孩子取名为雒,不过很可惜……他可能再也见不到雒阳城了。”
他的笑容安静温和,没有一丝一毫的不甘,就好像他已经得到了所有他想要的,他已经很满足了。
她想了想,也便明白了。不论是谁做了皇帝,总不能容下顾拾;袁琴此举,到底好过将他囚禁一生,也免了此后的君臣猜忌,实际已是万全了。
他看着她的表情,知道她又开始了思量,不禁有些忐忑,“抱歉,阿寄……”
她连忙摇头。他为什么要道歉?他已经做得很好了。反而是她……
是她一次次地怀疑他,一次次地否定他,才会让他这样战战兢兢,小心翼翼。
她抿了抿唇,看着他轻轻开了口:“是我,对不起……”
他眉心一皱,双唇立即吻了下来,堵住了她的言语。她身子被压得后仰,而他犹不餍足,舌头探进齿关,温柔而坚定地往前推进,她不得不一手扣紧了案角应对着他,最后却还是身子一软,整个仰倒在席上。
他终于放开了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双眼眸灼灼发亮,毫不避忌地注视着她。而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胸口起伏不定,眸中仿佛含着水迹,映着幽微烛火,仿佛在诉说着千言万语。
他再度俯下身去。
一手在两人身躯之间悄悄地摸索,慢慢地扯开了衣带。而另一只手往空中一挥,拂去了烛火。
斗室陷于寂静的黑暗,于这寂静之中,又偶尔透出来几声压抑不住的呻-吟。地上的草席被交缠的赤足踩得发了皱,颠簸的节奏中渗出一滴两滴的汗水。
纵是黑暗之中,他也仍然很认真地看着她,揣摩着她怎样会舒服、怎样会更舒服。她被他盯得羞臊难安,撇过头去,却又被他掰回来深吻。
太久了……若不是真的肌肤相贴,都想不起来原来已这么久没有亲近过了。而若不是真的肌肤相贴,都不知道原来这种隐秘的亲近已是如此熟悉,每一记动作、每一声喘息、每一次眼神交错,都好像已经在梦中见过了千百遍了。
她一点点收拢手臂环紧了他的肩膀。
***
自阿寄怀孕以后,两人已一年多不曾欢好,顾拾固然忍之不住,便阿寄也只能半推半就。两人从地上做到床上,从傍晚做到夜半,将将要破晓的时分,阿寄终于累得没了力气,任由他像只小狗一般蹭弄着自己。
对于顾拾而言,身体是做疲倦了,心却总还振奋着,趴在阿寄身边玩着她的头发丝,一边与她絮絮叨叨说着闲话,她便有一声没一声地应着。
“阿寄,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啊,说起来,我倒有很多的想法……”
她懒懒地听着他的絮叨,看着他的脸上又浮现孩子气的神情,对于未来充满了期待和羞涩。
她不由得想起十多年前,那个给她看一株小草的小男孩,那个曾经灿烂夺目、不知人间风霜为何物的小男孩。
十多年后,他又回到了她的身边。
***
阿寄肩颈的伤养了两月,而后正好阿雒也断了奶,初始元年六月,顾拾带着妻儿向皇帝告辞。
三日之后,一架平平无奇的马车驶出了平城门。
皇帝这一日难得地出了宫,到平城门上巡查防务、慰问守将。一应事宜忙完之后,他站在城楼之上,风吹铁马叮当作响,明明是盛夏了,四边的风却还是有些寒冷,令他不由得拢了拢衣襟。
他已经望不见那一架马车了。
他没有问他们要去哪里,他们也不会说。他唯一知道的是,自己这一辈子,也绝不会再见到他们了。
他慢慢转身,守城的将士们向他行礼,他摆了摆手,一步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