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唱新歌了,我唱给你听好不好?”
奶奶仍是慈眉善目地笑着,没说好或不好,只是点了点头。
下一秒,女孩清脆甜美的声音便响起:“我是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强……”
须臾之间,柳荞觉得周围所有的画面都远去,所有的声音都消失,她只看到十岁的自己背着一个,哼着不成调的《粉刷匠》回到了家里,喊了一声爸爸妈妈,却没有听到他们的回应。于是她等啊等,等啊等,终于等回了他们,可也等来了一个坏消息。
那一夜之后,她的家……毁了。
“荞儿。”她听到一声温柔的呼唤,那熟悉的声音她听过千千万万遍,却再也没有机会听到了。
那是她最亲最爱的妈妈的声音。
“荞儿。”她又听到了一声呼唤,依然是她熟悉的声音,却不似此前那般温和,而是夹带着一丝焦急和不安。
那是展亦清的声音。
她回过神来,一双眸子里氤氲着湿漉漉的水汽,目光怔怔地看着他。
“你怎么了?嗯?”他的眉头紧锁着,用手轻轻揩去她的泪珠。
“我没事。”她握住他的手,极轻极细地摇了摇头,声音亦是低若蚊蝇,“就是突然想起小时候的事了。”
说罢,她转而看了一眼身旁,发现女孩和她的养父母已经离去,杨姐也不见身影,只有白奶奶和展亦清一样,满脸担忧地看着她。
“奶奶,我没事。”她的声音亮了些,嘴角边也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小展,你陪奶奶聊聊,我去跟小朋友们玩玩游戏。”说时她便起身,拔腿走向不远处的游乐场地。
展亦清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揪住一样,隐隐作痛。
奶奶叹了一口气,道:“小荞大概还对自己没能被领养这件事耿耿于怀吧。”
对此,展亦清不予置评。他知道她对没被领养一事很介怀,但直觉告诉他,她哭,并不为此,而是因为他不知道的另一件事。
奶奶继续道:“起初,每次小荞看到其他小朋友被领走,她都会跑来问我,奶奶,为什么他们不选我做他们的孩子?是因为我不乖,不听话吗?可是我没有不乖不听话啊。
“后来她长大了些,看到她的同伴被带走,她没有像往常那样跑来问我为什么不是她,她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不出声,也没有流泪。
“直到有一天,她跟我说,奶奶,幸亏我没有被领养走,否则我都不能像现在这样每天陪着你了。自此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跟我提起过这件事。”
展亦清认真听着奶奶的一字一句,可是自始至终,他的视线都落在那个女孩的身上。
她正在跟小朋友们玩老鹰抓小鸡的游戏,而她就是那个“坏蛋老鹰”。她的脸上堆满了明艳的笑容,即便是冲着孩子们做鬼脸,她看起来也是那么可爱。
她明明是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可是为什么……
他终于发问:“奶奶,她小时候家里发生过什么事?为什么她会被送来乐真?”
奶奶摇了摇头:“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只记得她姑姑跟我说过,她爸爸被人骗了很多钱,债台高筑,生活过得很是艰辛。因为这件事,小荞的爸爸对她们母女俩又打又骂,她妈妈过不下去,就带着她寻短见,最后她妈妈死了,她侥幸活了下来。”
他记得木子霖跟他说过,柳荞之所以怕死,是因为她在鬼门关走过一遭。
疼。心里更疼了。
“后来她爸爸也死了,她的姑姑无力抚养她,就把她送来了这里。”沉默半晌,奶奶又开口:“幸亏子霖帮她走出了阴霾。”
他嗯了一声:“幸亏有他。”
“诶,也多亏了你爸爸。”
展亦清皱眉:“奶奶,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没告诉你吗?”奶奶一脸讶然,“当年,小荞为了救你而受伤,你爸爸知道后,作为报答,就资助她读书,直到大学毕业。但他叫我不要告诉小荞,怕她为难,不肯接受。原来你也不知道啊。”
是的,他不知道。如果他知道,也许他就不会错过这么多年。
可是为什么,展如鹏不告诉他?
他问:“那她现在知道吗?”
奶奶答:“她问过我很多次,但我都没告诉她,估计她现在也觉得没必要再问了吧,或者已经忘记这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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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梓城上空不似从前那般澄澈湛蓝,如同泼了墨的云层聚集着,乌压压的一片,却又不像落雨的前兆,只是这么兀自阴沉着,迷蒙着,叫人压抑。
跟奶奶告别后,她跟他走出了院门,正打算举手拦车时,突然听闻背后有人叫她。
“姐,柳荞姐。”
她转身,便看到一个二十出头的男生向她这边跑来。
待他在她面前站定后,她才看出来他是谁。
“裴洵?你怎么会在这里?”
名为裴洵的男生爽朗一笑:“学校因故停课,我就回来这里做义工了。这位是……”他看了一眼一旁长相出众的男人,又迅速扫过他牵着柳荞的手,然后“表姐夫”三个字就脱口而出。
柳荞瞬间木然,随即摆了摆手:“不是,他现在还不是。”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迟早都会是的,对吧?”裴洵一副明事理的样子,随即便转向展亦清,热情地打招呼:“表姐夫,你好。我是柳荞的表弟,我叫裴洵。”
对于“表姐夫”这个称呼,虽然还不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