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杨广乘坐龙舟前往江都,裴矩便找到了机会,一路往九江而来。
裴宣这边情报工作刚刚展开,何况裴矩并不欲被人发现,毕竟,名义上他还在陪同杨广准备南下呢,尤其他独自前来,武功也高,一般人哪里能知道他的身份,何况,他用的是石之轩的容貌,江湖上有几个人真的知道石之轩长什么模样啊!因此,直到他进入了江西,下面人才报上来,说是有个武功很高的高手正在往九江而来,看不出是敌是友。
裴宣压根没想到裴矩身上,因此只是叫人用民线盯着点,不要惊动了他,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然后便不再多管了。
自从开始主持捕风营的事务之后,裴宣便从张玉书的府邸里面搬了出来,毕竟,这是真的不方便了,这也让张玉书懊恼了一阵子,不过,这也是难免的事情,名义上,裴宣已经是张玉书的臣子,又不是以前那种近乎朋友幕僚的关系了,自然是不能住一起了。
因为宇文化及在江南的大动作,捕风营的事务非常多,裴宣从捕风营回来已经很晚了,刚刚走进自己的院子,忽然就觉得一阵不对劲,他不由抿了抿唇,扬声问道:“何方高人来此,还请出来一见!”
一个中年男人从黑暗中现出了身形,他穿着一身简单的青色长衫,头上戴着一顶白玉小冠,脸上并没有留须,但是还是能够看出一些成熟甚至是沧桑来,这是个极为俊美的中年人,只是简简单单负手而立,便生出一种近乎绝代风华的感觉,院子里面光线很暗,而这个中年人所站的地方,却成了唯一的亮点。
裴宣脸上却露出一丝讥讽之色来,他冷冷一笑,却是直接开口道:“原来是邪王大驾光临,不知我是称你是邪王前辈呢,还是称你一声父亲呢?”
裴矩毕竟是一代宗师,本来站在那里,气息与整个天地几乎浑然天成,结果裴宣此语一出,身边的气场竟是乱了一息,哪怕很快恢复,但是却已经可以看出,他心中的震动,他有些复杂地看了裴宣一眼,好半天才说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裴宣没有明说,他总不能说,自己自从知道父亲叫裴矩之后,就知道他是邪王了吧!因此,只是不置可否道:“此事虽说知道的人不多,但是却不是真的没人清楚?”
裴矩自嘲一笑,摇了摇头,却是开口道:“也是,你是楼观道真传弟子,楼观道哪怕如今在佛门的打压下显得有些式微,但是毕竟还是顶尖的门派,无论是在朝中还是江湖上都有不小的势力,我这两重身份,本就是瞒不过佛道两派的!”
裴宣没有否认,他自己找了理由,也省得他为了这事烦心,因此只是说道:“既然以这副面貌过来见我,看样子你如今只当自己是邪王了!邪王既然是前辈,我也不能怠慢了,叫人说我不懂敬老尊贤!还请邪王随我来,好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裴宣说着,便做了个虚引的手势,然后直接往院子里面走去,裴矩跟在后面,哪怕外面气息不动,心中却在不停思量,暗道自己实在是失策了,早知道裴宣明白自己的身份,那么也就是说,裴宣只怕对之前的纠葛一清二楚,对他这个父亲别说什么孺慕之情,当做路人都是奢望了!不过,他心志坚定,事关自己未来的道途,哪能为了儿女情长的事情耽误了,到时候,若是裴宣不从,只有动手了,他却是自信,以自己的武功还有经验,不会制不住裴宣,毕竟以他的见识,却是知道,楼观道的武功偏于养生修性,却是不怎么擅长打斗的。
裴宣从来不会高估裴矩的道德水准,魔门的人,入门就得斩俗缘,哪里会有多少儿女情长,裴矩当年能为了弥补破绽,不惜算计碧秀心,如今也不会对自己有多少手下留情,但是,起码在这点时间里面,裴矩是不会对自己下手的,因此依旧在前面带路,进门之后,随手启动了一个机括,屋子里面传来轻微的声音,然后便有亮光透了出来。屋里照明用的正是之前杨公宝库里面取出的夜明珠,张玉书到底将剩下的夜明珠都给装在了裴宣屋里,裴宣自己弄了个小机关,平常的时候,用丝绒覆盖,旋动机括,丝绒便会被拉开,给屋子照明。
裴宣引着裴矩在一边坐下,自己去取了茶壶,亲自给裴矩烹茶。
屋子里面只剩下茶壶里烧水的声音,父子两个都是默不作声,一直到茶水沸腾,裴宣提起茶壶,给裴矩斟了一杯茶,曼声道:“邪王请用茶!”
裴矩接过茶杯,却没有喝,放到一边叹道:“宣儿,你何必如此?”
裴宣抬眼看了裴矩一眼,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莫非邪王嫌晚辈招待不周?也是,这茶不过是山中野茶,如何入得了邪王的眼,只是这边不比什么幽林小筑,也没什么红颜知己,还请邪王见谅!”
裴矩听得浑身别扭,他吃惊于裴宣居然知道这么多,但是他何等高傲之人,这年头,父子关系虽说不是到了那种极端的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