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还未出口,却像被突然打断一样,声音戛然而止。另一个惊惶的声音也蓦地一滞,消失无踪。明心诲惊怔地站在原地,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有人闯入了对面的园子,并且打昏了两个仆役。从仆役的对话来看,对面所住之人应当非富即贵。而那个胆大包天的侵入者,就与他隔着一道墙,站在另一面……
方才晴朗的天空渐渐积起了浓云,天色暗沉下来,雷雨将倾未倾。明心诲全神贯注地屏息静听,对面却没有再传来任何声响。他轻轻触着那面墙,心下一阵异样,便上手嵌入砖缝,一整块完整的红砖竟被他缓缓抽了出来,隔着砖洞,对面的景色一览无遗。
这是怎么回事,这面墙莫非只是石砖堆起的障眼法?对面的园林与他们所居住的园林,本是相通一体?
明心诲直觉这其中有什么蹊跷,他将红砖塞回原处,掸了掸身上沾染的灰尘,在大雨落下之前回到了房里。
流丹还未醒来,屋内被云雾所罩,黑沉沉的一片。明心诲点亮了灯烛,正巧赤炎已经拎着药回来。他急于应证仆役的对话,问:“京城眼下的局势如何?”
赤炎凝眉摇首道:“十分混乱,王爷有命,让世子与郡主在此多歇几日,千万不要暴露行踪。”
赤炎虽未言明,明心诲心里却有了底,便没有再多言。流丹高烧不退,明心诲心系着隔墙对面的境况,心中莫名难安。直觉告诉他不该向赤炎吐露这个发现,可丹儿却卧病不起,他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眼看着大雨将至,闷在心口的郁结也愈来愈深。
等到赤炎端着熬好的药汤前来,明心诲一面接过,一面试探地问:“隔墙对面的园子,住的可是哪户人家?”
一抹幽暗的光闪过赤炎深邃的眼底,他从容回道:“那是一座废园,已有多年无人居住了。”
☆、流萤
明心诲望着赤炎平静无波的神容,半晌才收回视线,淡然道:“药放这,你下去吧。”
赤炎垂首领命:“是,殿下。”
一道惊雷划破了渐深的夜幕,雷雨终于倾盆落下,稀里哗啦地掩盖了所有的声音。明心诲轻轻唤醒流丹,扶起她睡意朦胧的身子,哄着她将药汤咽下。
流丹睁开倦怠的眼睛,见明心诲还在身边,心中便放了心。她虚弱地问道:“殿下,屋外是什么声音?”
“打雷了。”明心诲搁下汤碗,柔声说,“这雨来得急,料想不会落很久。”
流丹双眸望向黑夜,点了点头轻声呢喃:“京城之内想必已经大乱,不知父王举事是否顺利。”
明心诲让她安安静静躺回床上,握着她冰凉的手安慰道:“不论成败与否,都不是你我能够掌控的,你就安下心,先将身子养好。”
温柔的话语让流丹心头温暖,她微微笑着凝住明心诲,娇艳的容颜上浮起一丝耐人寻味的神情,近乎呓语般轻声吐道:“殿下放心,不论与否,丹儿都会陪在殿下身边。”乌亮的眼瞳里倒影着灯烛跳跃的火苗,一字字道,“生亦同寝,死亦同穴。”
一道惊雷霎时划破了夜空,将黑夜照得亮如白昼。面色苍白的女子撑起娇弱无力的身子,仰起脸来在明心诲的唇上印上浅浅的一吻,笑靥娇媚如花。
不知为何,明心诲额上冒起了一层冷汗,他扶住流丹纤弱的肩头,发现自己的手在轻轻颤抖:“睡吧。”好不容易,他找回自己的声音说道,有意避开了那双过于明亮的眼眸。
流丹唇边漾起一丝满足的微笑,她听话地躺好身子,眸中光亮已柔和了下来,望着他的面容不舍得移开。
大雨倾盆的声响在流逝的时间里逐渐止息,转为淅沥的小雨,期期艾艾地持续着哀歌。流丹眼眸轻阖,沉沉地睡去了,明心诲小心翼翼地抽回紧握的手,确认她已经入眠,便悄然披上一件黑袍,步入了浓夜中。
红砖被雨水冲去了泥泞,很快就破出一个仅容一人进出的洞口。明心诲迈步跨过砖墙,只身来到东园的另一边庭院。黑袍掩盖了他的身影,兜帽下隐藏的容颜爬上一丝惊恐,瞥向脚边两具早已冰凉的尸体。
他强压下惴然的心跳,向着庭院深处走去。
雨花淅沥沥洒落在头顶,打湿了衣袍,继而顺着脸庞流下。他疾步走入黑夜,向院内唯一的光源走去。一声声怒咆宛如雷鸣般响彻夜空,叫嚣着唯我独尊的气魄,胡乱挥舞带血的长剑。
“丹儿,丹儿——你出来!”面容狰狞的男人疯笑道,“你该是朕的女人,明心诲算什么?朕一道圣旨就能杀了他!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他屏住气息逐渐靠近大厅门口,借着幽火只见厅内桌椅翻倒,鲜血遍地,小喜死不瞑目的尸首倒卧在男人脚边,任凭那只黑靴一下又一下泄愤地踢着。明心诲捂住嘴才没有发出声音,睁圆的双目四下寻找那个令他牵挂的身影。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蓦然间,男人的咆哮声停了,明心诲惊出一身冷汗,转动眼眸小心翼翼地望向大厅里静伏的野兽。
时间仿佛格外漫长,明承逸大喘粗气,双目充血地四下扫射。突然他停下了动作,目光在翻倒的屏画后面发现了一截衣角。他强压住喜悦悄无声息地闪了过去,果然看见抱头躲藏在后的顾流萤。
“哈哈哈,丹儿……原来你在这里,朕就知道你是不会跑的!”
顾流萤尖声叫了起来,脸上一片惨白:“我不是丹儿,真的不是